留下娘两在屋里面面相觑。
李老夫人指着门板的方向,说:“你瞅瞅,你瞅瞅他这人,又犟又愣!”
李锦慧撇嘴,“我看您挺待见他,戴了多少年的镯子了,说撸就往下撸,这是对了您的脾气了。”
闻言,李老夫人又笑了,说:“这要是还像当年在镖局出去送镖的话,咱这一家人里我就带他一个,这娃娃脑子聪明有主意,脾气大但不记仇,能容人,还能吃苦,是个能成事儿的。”
李锦慧酸溜溜道:“别人就算了,要么是书呆子,要么太规矩,怎么着,我比您宝贝幺儿夫郎差哪了?”
李老夫人瞥她一眼,“你啊,哪都不差,就是心眼子太小,爱计较!”
李锦慧一听,嘴巴动了好几次,一向的伶牙俐齿愣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说了还真就做实她爱计较了。
……
李锦容虽然和她娘住一个院子,但门都是独立开的,互不影响。
她自己的地方不让人随意进,就是她娘不打招呼进了来,那也是要挨她几句训的。
她用来住的屋子不大,就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脸盆架,比李老夫人那屋还简陋,不像个年轻女子的闺房。
但她卧室隔壁用来装书的屋子可是大得很,里面是一排一排的架子,上面满满的书,除了书以外,角落里还放了个针灸铜人,铜人旁边,是个相当长的桌案,这是当年锦容十几岁的时候,李老大夫特意找人按她的要求给做的,用的是一整块的木头,木头的纹理现在已经磨得不那么清晰了。
桌案上头,有一些翻到飞了边的旧书,有笔墨纸砚,还有些瓶瓶罐罐,银针倒是整整齐齐摆在了包布里,一些废弃的药材堆在一个大簸箕里,有用的都在桌案旁边立着的药柜里。案子旁边地上甚至还有口烤得乌漆嘛黑的锅。
书架最里头,则铺了块厚毡子在地上,毡子上除了枕头,还是乱糟糟的书,甚至还有干了的毛笔扔在毡子外面。
李老夫人曾说过,要搬个榻进这屋给她临时休息用,被锦容给拒绝了,她累了就喜欢躺地上,地上凉快,脑子清醒,有助于思考。
这会儿,锦容把小弟锦童叫了过来,这屋里除了桌案前面一把她常坐的椅子,再就没第二个能坐的地方了,李锦童只好就这么站着。
不过他也习惯了,并不在意。
锦容没工夫注意这些小节,连口茶水都不给弟弟喝,她从桌案上拿起一个小碟子,上面是一小丸看不出是什么的药剂。
她说:“这是二叔他们过来拜年那天,他家大哥悄悄给我的,他让我看看用的是治什么的。”
李锦童接过那碟子,微微低头嗅了嗅,说:“有朴硝、桃仁、赤芍、茯苓……,”他低头又闻了一下,“还有蜈蚣和炮山甲。”
姐弟两目光对视,几乎同时说出一个名字:“花柳败毒丸。”
李锦童眉毛紧紧皱了起来,他大约猜到了用这药的人是谁,想到二叔和二婶,他有些忧虑。
李锦容面色也不好看,她倒是不在乎这个,她不高兴的是,自己研究了这些时日没给小弟看,就是还是不服气,实在琢磨不出里面的全部药材,这才不得已找了他过来。
锦童只是闻了两下,就一样不差地全判断出来了。
她不嫉妒小弟,就是生自己的气。
李锦童开口道,“二姐,这个先不要告诉娘,跟二叔家大哥说一声,让他们自家人看着办吧。”
李锦容本来对这事也不上心,点头同意道:“行,等会我给大哥去个信儿。”
这事便告一段落了,李锦童把那药丸放回桌案上,沉吟着道:“小如的脸,你真的完全没有把握吗?”
李锦容摇头,“也不是,自打你托我这个事,我就特意仔细看过,耽误得太久了,想完全恢复原样很难,但治了起码比现在要好些。”
“不过,”她看向锦童,说,“他自己不想治,你又何必强求,随他好了。”
闻言,李锦童不由得摇头苦笑,他二姐除了看病人,不大与人打交道,不大了解人的心思不出那么说一是一,说二便是二的。
“小如这几年都一个人过,没有人心疼他,他就习惯了万事靠自己不求人,”李锦童看着后面小院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是不愿治,他是怕给我们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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