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过鄂县繁华的人心里自然有数,若能在其繁华时分得一成利,那已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还有一点,我需提醒一下,”吴关道:“新皇登基,改朝换代,对臣子来说,何尝不是改头换面重新来过的机会。
只要这次选对了队伍,无论从前您有过怎样的疏忽,是数名商贾失踪,还是有赌徒下落不明,都可一笔勾销。
机会只有一次,您是想绝了后患,还是继续留着麻烦,可得好好思量。”
吴关伸手掀开桌边的陶瓮盖子,拿起舀水的竹筒。
说了太多话,他有些口干舌燥。
可是一想起陶瓮里的可能是生水,吴关就放弃了。
县令以为他在暗示招待不周,忙起身开门,冲屋外喊道:“来人,煮茶。”
仆役很快抬来了煮茶的工具,点上火,屋子里更热了。
县令满头大汗,这次却不觉得头晕了,反倒有种通透之感。
他已在夹缝中生存了太久,空有满腔抱负,无奈比他更大的官儿要在他管辖的地界为非作歹,他不得不一再忍让。
就像一只温水里煮的青蛙,忍到最后他已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儿了。
何必去想那些无能为力的烦恼事?得过且过吧。
吴关的话当然有着强烈的拉拢意图,但忽略拉拢的成分以后,他也确实说穿了县令没能实现的抱负。
真的有机会扭转局面?真能摆脱他人掣肘?真能做个好官?
人一旦有了希望,胆子就会大起来。
县令虽没有立即表态,但吴关已看出,他的心思活泛了起来。
吴关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他知道现在追问或许会适得其反,但他决定冒险试试。
“奶婆子向您报案时,究竟对您说了什么?”吴关问道。
县令被他从幻想中揪回了现实,心中升腾其一股不真实之感。
他低头,抿了一下嘴巴,摇头道:“不过都是些无端的猜测,什么也不能说明,因此我才决定不受理她的报案。”
说话时,县令的目光向煮茶的仆役瞟了一下。
“好吧,”吴关道:“既如此,喝完茶晚生就不再叨扰了。”
待到仆役离开,吴关不给县令退缩的机会,又低声追问道:“县令觉得身边不干净?”
“不得不怀疑啊,”县令道:“她刚有了新发现,刚报了官,没过多久就惨遭杀害分尸,我总觉得,杀她的人是要敲山震虎,给我警告。”
“这么说来,她真的有些发现。”
“有。”县令点点头,又飞速地摇头,“你还是别问了,要掉脑袋的。”
“这么严重?”
“嗯。”
“趁着新皇登基都洗不清的罪名?”
“嗯。”
吴关皱眉沉默许久。
“我不信。”他摇头,“新太子连旧太子党羽都可赦免——包括曾向旧太子献计出力,想要杀死他的旧太子党羽——都可赦免,还有什么罪是非死不可的?
我只能想到造反。
我不信你们造反,你不可能,尉迟将军及其手下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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