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官衔,从之前跟黄天霸和药老那些人见面的时候看,他在袁易初身边的地位应该是不低的,所以周围的仆妇对他都十分恭敬,原本这种事也不该找他,可我现在认识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而且听他说话的口气,过去跟我应该是相熟的,也只能破格来麻烦他了。
杨云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道:“不过在下不是很明白,那个奶妈是做得不好吗?”
我摇摇头:“不。”
“那是——”
“她做得太好了。”
杨云晖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半戏谑的道:“不过,那个奶妈也是大人下令找的,夫人打发她走,也没有跟大人说一声?”
我笑了笑:“这原本就是一家后院的事,大人有正务要忙,不应该让他操心的。今天麻烦杨大人,已经实属不应该了,请见谅。”
我说完,朝他不卑不亢的点了下头。
这一次,杨云晖看着我,眼中多少透出了一丝愕然的神情,呆呆的看着我,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我看着他的样子,轻轻道:“杨大人?”
“……”他看了我许久,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你——你真的是,真的是你吗?”
“什么?”
我正疑惑着,外面又有一个仆妇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道:“夫人,大人吩咐晚饭摆在这里,让奴婢来问问,夫人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下去厨房好做。”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照常就好,不必特意做什么。”
“是。”
那仆妇又朝我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我回头看向杨云晖,却发现他脸上又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笑道:“不,你还是你,只是……你没有顾忌了。”
我越听他的话越觉得奇怪,正想问他,他已经笑着朝我一拱手:“下官告退了。”
说完,便转身走出去了。
我躺在床头,多少也有些明白,却还是模模糊糊的,看杨云晖的样子,好像我过去和现在有很多不同似的,可自己也不是太懂,正想着,怀里的离儿又活泛了起来,她用手抓着我的衣服,嘴里咕噜咕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玩得悠然自得。
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满心里的警惕、算计、心机,什么都烟消云散了,我笑着低下头,用鼻尖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她的额头,柔柔的笑了。
到了傍晚,袁易初从书房回来,看我靠坐在床头逗孩子,也微笑着走了过来:“累不累?”
“唔,不累。”
我笑着摇摇头,看他的脸上却有几分倦怠的神情,便让人送了热茶来,他喝了一口漱漱,人才舒服了一些,跟我一块儿逗孩子,外屋已经有仆妇在摆饭了。
他一边用手指逗着孩子,一边看了看我,像是不经意的道:“我听说,你把奶娘打发了。”
“嗯。”
“怎么好好的打发了?”
“她的身上脂粉味太重了,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让她带孩子,离儿就是因为这样总是哭。”说完,我看了他一眼:“你没闻到吗?”
袁易初倒是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半晌,摇了摇头。
“也无所谓,反正只是一个奶娘,打发了就打发了,夫君有正务要忙,不必挂心这些。”我笑着说着,又抱着离儿亲了一下,道:“况且,我还是想自己带离儿,才能和我的女儿更亲一些。是不是,离儿你说是不是?”
离儿被我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袁易初坐在旁边,出神的看着我,我微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波动,淡淡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看了我一会儿,起身道:“出去用饭吧。”。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过得很平静,我的身体慢慢的调养着也有了起色,不久就能下床到处走走,才发现自己住的竟然是州府的一个行馆,这样看来,我的丈夫官职真的不低,来来往往行走的官员都带着警醒的神情,大气不敢出一口,见到我,也都规规矩矩的低头行礼。
也因为这样,我觉得行馆里气氛越发压抑,好几次都想出去走走,可袁易初却不让,只说我的身体不好,我也没办法,每天只能看看书、写写字,打发时间。
这天,天气正好,我铺开了宣纸,挥毫而书——
烈士击玉壶,壮心惜暮年。
三杯拂剑舞秋月,忽然高咏涕泗涟。
凤凰初下紫泥诏,谒帝称觞登御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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