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去?难道不要命了,遭他杀怎么办?
我苦笑着说:不就是一盘棋嘛,输了再来,重新开局,你不是又有新的军长师长了。
阿灿答道:
那不行,输了怎么办?
输有什么,你以为你没输过?你大块大块的海洛英都敢背出去卖,连命都不要,输盘棋算什么?
他看着棋,摇摇头说:
唔,那可不一样,这是下棋。
人生如棋,如果他将他的人生如同下棋这样小心谨慎动作,或许他现在是在街边而不是在牢里下棋了。事事难料,我一向是下棋凌厉处世慎重的人,不也来到牢里与他们一同下棋?望着胆大包天而又胆小如鼠的他们,我无奈了。当一个人的生命已无可指望时,他会认真那些微不足道的,甚至不存在生命。
每天,阿灿仍然准时准点噙水浇那棵小草,然后轻轻地扶正叶子,小心擦拭嫩叶上的尘土,这些工作都是他自己完成,他不需要,甚至不准任何人来做。他象守护神灵一样守护着这棵小草,他要保护好这棵弱小的生命,他觉得他的生命已经和小草连在了一起。
小草长在水池的砖缝中,不知从那里飞来的种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发的芽,阿灿看见它时,已经冒出鹅黄色的尖尖,他是在漱口时发现的,刚开始他不经意地喷了几口水,居然长大起来。于是,他便关心起这棵小草的成长。
在阿灿的呵护下,小草已长大,它的颜色由鹅黄变得青绿,枝叶由娇嫩变得挺拔,它已适应砖缝这样的土壤,它的生命得到充分的展现。它给犯人带来的,不仅仅是养目的青绿。所有犯人都珍爱这棵小草,他们洗漱时都保持相对距离,不愿去惊动它。也有一些胆大的犯人,趁阿灿和中铺没留意,轻轻抚摸一下小草的身体,然后慌忙离开。
小草的含义已不再是青绿与生命,它还包含了自然和自由,它寄托了狱中人的冀愿和期待。
我从来不去打扰阿灿,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观望他。我想,是不是他的良心有所发现,为过去的罪恶所忻悔,为受海洛英毒害的人,尤其是为经自己手受海洛英毒害的人,表达的谢罪方式。或者是认为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对生命的一种留恋渴望,把这样的愿望转移到小草的上面。
他护理小草的动作是那么的小心谨慎,他的神情又是那么的肃穆虔诚,不亚于他双目微闭十指微合口中喃喃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他就象在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世上没有令人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阿灿虽然判处了死刑,仍然没有绝望,他还有希望。人可以失去一切,但是不能失去的就是希望。
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样关注和爱护这棵小草。
他睁大眼睛望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少倾,他才无可奈何地说:我太无聊了。你们都有事可做,可以看书,写文章,打升级,下象棋,我什么都不会,只有找事做。
一个死囚每天噙着一口清水,滋润墙边的小草。他是热爱生命、向往新春吗?他是良心发现,清洗自己的罪恶吗?
不,他是无聊。
我问道:难道你没有其它的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他莫名其妙地对我说。
只是怪我想得太多,把一些很简单的问题想得太复杂,把一些极为平淡的事,上升到相当的高度,并赋予崇高的意义。一个对人都是麻木不仁的人,不可能对大自然会有爱心,更何况一棵小草。
这才是无聊!我嘲笑自己。
至此以后,我得以和阿灿促膝谈心,他向我讲述了他的案情,他的思想。他被抓的瞬间,真想跳楼或撞车死去,让所有一切随之结束,用不着等宣判,因为判决的结果他比谁都清楚。
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家人为他办成了一件事,检举抓获了一个贩毒犯。作为阿灿的立功材料,已送到高院,也许能够改判。
你大块大块的海洛英都敢背出去卖,连命都不要,输盘棋算什么(2)
我已经不可能再见到我父母亲了。
阿灿一动不动地站在风窗口旁,双目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铁窗外的场景,动情地说到。
窗外是院子,阳光灿烂,花红叶绿,蜂飞蝶扑。
即使我能够改判,再怎么去奔,也要十五年才回到家,那时父母已死了,说不定老婆跟了别人,儿子也改了姓。只要能保住这条命,再是三、四十年都行,我爬也要爬回家。
想起他的妻儿父母,他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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