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锅台上、碗橱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不多的几个碗也已发黑,而且嗅不到油烟味,这些都说明厨房已许久没人用过了。
那位“朋友’出远门了?
楚叛儿还没来得及去厢房窗户边偷看,宝香姑娘已气急败坏地跑回来了。
“真是的、真是的!”
楚叛儿好笑:“你的朋友是不是出远门了?”
宝香姑娘恨恨地道:“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候不在家!”
楚叛儿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傻丫头,你抱怨什么,没人岂不更好?”
宝香姑娘跺脚道:“好什么好什么?又没吃的又没喝的,有什么好的?”
楚叛儿笑道:“厨房里也许还有些米,灶下还堆着不少柴,我再去地窖看看有没有冻土豆什么的。咱们反客为主,不比吃现成的痛快?”
宝香姑娘掐了他好几下,恨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楚叛儿大笑。
厨房里果然还有半缸米,地窖里不仅有土豆,还有酸梨、葱、白菜,甚至还有半片猪,几只羊腿,十几挂腊肠。
更让楚叛儿高兴的,是窖里藏的酒。
足足有十四坛好酒,其中有四坛更是杏花村的汾酒。
宝香姑娘先弄了一碟切的薄薄的腊肠、一碟凉拌白菜,洗了几根葱,倒了半碗酒,让他先上炕喝着,自己到厨房忙去了。
楚叛儿啜着美酒,吃着小菜,嗅着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听着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碰撞声,感觉着越来越热乎的炕席,心里忽然有一种深沉强烈的感触——
这就是家啊!
感触是如此强烈,如此深沉,使他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睛发热。
谁无父母?
谁无家?
楚叛儿常说自己是“赤贫孤儿”,说自己“不知道爹娘是谁”,实际自己曾经有家,曾经有父母。
但他的确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的确变成了孤儿。
宝香姑娘端了一只大托盘进来了,娇声道:“我累死了,你倒快活!”
托盘里有一大碗葱爆羊肉,一大碗土豆红烧肉,还有一盘素炒土豆片,一盆熬白菜,真难为她手脚这么麻利。
楚叛儿帮她将菜端上桌,伸手牵住她衣角,将她牵到身边。
宝香姑娘娇嗔道:“汤还在锅里,快放手。”
楚叛儿不出声,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好像已迷醉。
宝香姑娘被他看红了脸,恨声道:“拉拉扯扯做什么?你……你看什么呀?”
楚叛儿捧着她的脸儿,在她唇中轻轻吻了一下。
宝香姑娘嘤哼一声,身子顿时就软了,手中的拖盘也掉到了地上。
楚叛儿松开她,轻轻道:“你额头上有一块黑灰。”
宝香姑娘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气得捶了他好几下,不依道:“你混蛋!你坏死了!”
她抬起托盘奔到门口,又回头红着脸道:”你等着瞧,哼!”
这顿饭吃得很愉悦,春意盎然。
既已知道没有外人来打扰,宝香姑娘也就不肯放过找他“算账”的机会了。
她只穿着红缨子小袄坐在他怀里,缠着叫他“赔礼”,叫他喂吃菜,斟酒给她唱。
楚叛儿的手伸进她怀里,抚摸着她,心里想的却是武卷儿。
就算武卷儿肯垂青俯就他,她在他怀里时,会不会像宝香这样妩媚可人、风骚入骨?她是不是还像平时那样冷冰冰的宛如女神?
他不知道,而且他认为他这辈子永远也别想知道了。
他只是个凡间的男人,而宝香也是个凡间的女人,他们离“神”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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