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轻禾吓得浑身发冷,手指颤抖着摸上沈颐洲的衣袖。
沈颐洲却避开了她。
再睁开眼时,他脸上的笑意已寻不见任何的踪影,只无声地看着箫琴。
第一次,他这样长久地、安静地直视自己的母亲。
想起她从前在他面前委曲求全,想起她从前在他面前多有落泪。
更想起很小的时候,她在巴黎的家中教年仅五岁的他弹钢琴。他弹得不好,她也耐心不够。以为她是天性使然,直到后来迎来赵轻禾。
才知道,妈妈不是不会爱人。
妈妈只是不爱他。
她可以花一整天的时间陪赵轻禾学步,也可以坐在钢琴边耐心地教她识谱。
而他呢,从此以后闭口不谈。学会闭眼,学会闭嘴。
看到当做看不到,听见当做听不见。
耳目闭塞,好过痛彻心扉。
不然,要怎么这样摇摇晃晃、浑浑噩噩地长大。
沈颐洲站起了身子。
低矮的烛光于是只照得到他摁在桌面上的那只手,箫琴抬头看过去,昏暗的包厢里,他面容完全地隐匿了。
无端的惶然从箫琴的心底溢出,她口齿紧咬,听见沈颐洲轻描淡写道:
“其实你现在坦白,我也不会怪你。”
箫琴声音干涩:“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说你没对不起沈家,没对不起我。”
“我的确没有,要错也是你父亲有错在先!”
沈颐洲寂了一刻,松开了扶在桌面上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似是妥协,似是放弃,似是不愿再和她起更多的争执。
可箫琴有一种错觉,此刻若真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了,那便是她输了。
因她没能真的说服他,因他到最后也没真的相信她的委屈。
这想法叫她今晚的解释变得一文不值、不清不白。
声音于是在瞬间再次提高,箫琴说道:“我原本是想给你父亲留最后一份颜面的。”
沈颐洲驻足。
“你父亲性无能,你知道吗?”
昏暗中,箫琴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
为了证明她当年真的是无可奈何,如今她也敢把这件事翻到台面上。
只要能证明她委屈、只要能证明她无奈。
哪里还管沈恪的脸面、哪里还管得上沈颐洲呢。
极长的一段死寂,像无形的刀悬在每个人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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