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牧眯了下眼睛。
他显然对苏缪的到来有所准备,并不惊喜,只放下手里的鱼竿,高深莫测冷哼道:“还活蹦乱跳着呢。”
苏缪:“……”
他用尽一切涵养才忍住没有对长辈口出狂言,微微躬身。
苏缪垂着眼睛,看见小时亲切的长辈,再老成的少年都忍不住生出些委屈。
学校,家主,母亲,舆论……这些事争先恐后涌入他的嗓中。苏缪喉结动了动,却并没说出口,习惯性和血咽了回去,只干笑了两声:“托您老的福,一切安好,看见您身体康健,晚辈也很欣喜。”
德尔牧感觉自己的心被戳了一下,汩汩往外冒酸水。
他不动声色地扶起少年弯下的脊背,并不看他,侧着脸拱拱手:“德尔牧也见过殿下,问殿下好。”
德尔牧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不爱攀附权贵,也不爱贵族那些礼来礼去的劳什子。苏缪勾唇笑了笑,直起身:“现在哪还有什么殿下,只有前辈和晚辈。爷爷,您让我学的枪,我已经练熟了。”
德尔牧鼻尖动了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心想寒暄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配合地绷起脸:“可以,你打两枪给我看看。”
苏缪回去放好东西,依言拿出枪:“靶子在哪?”
“在这。”德尔牧拿出一枚硬币,捏在手心,露出其中穿孔的圆洞:“打过这个洞,就算入门了,我再教你别的。”
苏缪调整好姿势,闻言说:“请前辈把靶放好吧。”
德尔牧:“它就摆在这。”
他布满刀痕与枪茧的手皱纹横生,捏住那枚小小的硬币时,粗粝大手与硬币比起来简直目标大的可怕。子。弹一个哆嗦说不定就会打伤德尔牧。
苏缪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放下枪,苦笑道:“爷爷,您这不是为难我么?”
“你要放弃了吗?”德尔牧紧紧盯着他。
他身上渔民的衣服还未脱下,气质中却已生出大将军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沉稳与端肃。苏缪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少顷,苏缪再次缓缓举起枪口,动作标准而娴熟,目光专注于准星,判断着弹道轨迹。
德尔牧就这么看着他,手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下一秒,子弹毫不犹豫射出。
弹壳打在硬币边缘,巨大的冲力让德尔牧手心一震,酸麻感还没遍及到手腕,苏缪就立刻开了第二枪。
子。弹穿过硬币洞口,狠狠戳在了窗台下的木头上,与其他数枚有些年头的弹痕并排而立。
全程,苏缪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第一次的失败他没有露出气馁,第二次成功也没有表现出得色,甚至德尔牧的手完好无损地放下硬币时,他都没有为自己没误伤长辈而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少年人心性不定,总是想东想西,轻易就会被其他事物吸引去注意力,还青涩的手腕和野心都很容易被人看透。苏缪却完全不同。
他可以娇憨,可以任性,但需要的时候,德尔牧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情绪。
他想,这小子,心硬。
心太硬,就像一块磨刀石,在肺腑间磨来磨去,时间长了人哪能受得住,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拖垮。德尔牧收起眼底的赞赏和感叹,毫不留情打击他道:“勉强算过得去,但枪法还不够准!你看看你那手,打完一枪被后坐力震的跟筛糠似的,就这样,出去还好意思说是我的学生。”
苏缪一脸“受教了”的表情,握紧枪托:“我再练一段时间。”
“等等等等,”德尔牧没想到他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板凳就要去练枪,忙不迭把人拽回来,见苏缪扭头不解,不容拒绝地说,“今天就别忙活了,休息一阵,和我去钓鱼,顺便带你认认军校和校场,你小时候来过一次,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苏缪沉默片刻,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子,点头同意了。
德尔牧管理的联邦第三军校在蒙洛州最北段,一州中最偏远,最寒冷的地方,所谓“联邦钢铁之军”,在这残酷的训练环境中就已经可以窥见一斑。
老将军也不嫌寒碜,穿着布衣拖鞋,带着一篓子鱼就进了校场。苏缪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心说这样的装扮被冷风直冻骨头,万一冻僵了不怕在下属面前丢人么?
军营里正在进行训练,庞大的军队分为几个小团,由不同的长官带着。德尔牧路过其中一个小团时,那个个头极为挺拔的长官姿势标准地一敬礼:“将军!”
德尔牧点点头。
一整个团的士兵都紧跟着注意到了跟在将军身后的人。
德尔牧转身,对苏缪说:“既然你下定决心抛弃以前的身份,叫我一身老师,那就得与其他人同等待遇。我不能厚此薄彼。”他伸手拢住苏缪的后脑勺,对那名和他有极为相似的眼珠的长官说:“这是我新带的学生,这段时间前线离不了我,先让他跟着你。”
身后几十个士兵保持着军姿,悄悄别过眼睛,偷瞄苏缪。
这是哪里来的小少爷,那养尊处优的脸和手,真的是能吃沙子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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