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你此刻心中,定是一万个不肯相信。但。。。这却是无法消磨的事实。当年,安平侯的小妾陈氏与曹夫人的生产日程极为接近,孩子诞下后,陈氏身边的婢女与嬷嬷竟都被窦太君以伺候不周的名头逐出了窦府。
陈氏产子虚弱,血崩而亡。而当时,安平侯正好因为督办差事不在府内,归来时才发现,小妾陈氏那一房的人,居然都被遣散殆尽了。也正因此事,安平侯才会一直不待见小三郎。
我去暗暗查探过。当年被窦太君遣送离开的那些仆婢嬷嬷们,都被人藏了起来,躲在乡下庄子里度日,身边皆有一两个打手看顾。我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那些打手的口中套出了一点消息。据说,他们皆是窦太君遣派去的。
于是,我更觉得此事不对,但这些仆婢我接近不得,窦太君遣派的看守实在过于严苛,除非窦氏族人,几乎无法靠近。故而,我便转了个方向,细查当年在窦府周围定居的人户,听到了一则传闻。
当年为陈氏接生的那名产婆,曾在无心之下说过,陈氏诞下的,乃是一名死胎。后来不知怎得,这话就传了出去,但很快,这产婆便在众人面前澄清了此事,说自己是酒后胡言,误了口,说错了人家,才平复了众人所疑。她这话说完不过一月,便莫名其妙地举家迁居了。
这种种痕迹只能说明,窦小三郎来历不明,很有可能并非安平侯之子。我一开始也没有多想,直到打听到当年在曹氏身边曾有一名贴身女婢,在其生产后,偷偷去过长安,这才确定,曹夫人双生子的另一个孩子,送到了窦家。
曹夫人为什么隐瞒自己生的是双生子呢?又为何,要将孩子送至窦家?带着这个疑问,我追查了下去。
后来,我历尽千辛万苦,在雍州边境找到了当年给曹氏诊出了孕脉的医者,从他那里得知,曹氏在嫁入淮王府之前,便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秦冶安静听着,耳闻至此,目光惊愕,仰头望着周源末道:“等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曹夫人在入淮王府之前,便有了身孕。。。也就是说,不论是昭远还是窦小三郎,都不是淮王宁铮的亲生血脉?”
周源末沉然凝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十分严肃道:“不错。”
秦冶不可思议的瞪着他,问道:“那么他们的生父。。。?”
周源末恳恳切切道:“当年,曹夫人曾与窦氏有过一段婚约。她,本是要嫁给窦家三郎——窦寻恩的。”
他这样一说,秦冶立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此刻已是愕然震骇至极。
秦冶纠结琢磨半晌,颤抖着声音说道:“昭远和窦小三郎。。。竟是窦寻恩的孩子?世上。。。怎会有这样荒诞可笑的事情?你我二人,对昭远一直心存芥蒂的原因,便是源自他的父亲。谁料到。。。他不仅与宁铮毫无关系,还与之有着杀父的血海深仇?”
周源末沉声不语,眼中透出一丝阴狠,仿佛并不赞同他的话。
秦冶怔了许久,忽然反应过来道:“你既然早已知晓他并非宁铮的血脉,为何要在白道峡谷的盆地内。。。逼他入绝境?你可知,你那一剑,险些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可我却是迫不得。”
周源末淡淡道:“那时的他,挡了我的路。既然如此,必要之时,我也不能留他性命。”
秦冶满眼惊愕,张口呢喃道:“你疯了?他再怎么样,也是当年救你于危命,照料、收留你的人。。。你怎么能?我原以为,你是因为宁铮的缘故,对他有着打不开的心结,才会迫于形势,给他一击。。。”
周源末却固执道:“阿生!我们所谋之事,本就容不得温情!他令我计划失败,难道我还要谦让于他么?”
秦冶摇摇头,叹道:“源末。纵然复仇是我们必行之路,但也不该如此疯狂。至少。。。至少不能对自己的恩人出手。。。那样,我们又与宁铮有何区别?”
“我不在乎。即便我变得丑恶,变得面目可憎,我也不在乎。慕容氏族,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脉,若我不能平复当年之冤,重建家系,将来又有何颜面到九泉之下去见我的爹娘?”
周源末眼中,皆是阴狠算计,早已散去了温情,展露出熊熊野心。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复仇。
秦冶沉默了片刻,忽然将手伸入了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了什么东西,轻声道:“你可知,当年,我们的父辈不仅仅是因为知晓窦寻恩的身世,而被安帝、宁铮、邓国忠。。。以及。。。以及那位盯上的。”
周源末扭头看他,追问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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