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堆满了整个屋子的竹卷,沐云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头。
薛青也有些吃不消,听闻沐云要将这些竹卷全都阅览一遍,心有惊骇,于是向她问道:“女君要来这些记录是要做些什么?”
沐云从一堆竹卷中钻出脑袋,望了他一眼道:“薛青,这么多竹书我怕是一个人看不完,你多找几个靠谱识字的兄弟来,按照我案桌上所誊写的账簿记录对应着找一找京城之中有着相同记录的店铺。”
薛青听此语,便将案桌上的帛书拿起来端详了一番,只见这账簿记录上清清楚楚写了京城几处店铺的名字,便疑惑不解道:“女君还要思音坊这么多京城店铺的卷宗作甚?这账簿上分明写得清楚,都有哪些店铺,只需将这些店铺的卷宗调出来查看,不就行了?”
沐云躺在软榻上,拿过一卷竹书,有些无奈地盖在脸上叹息道:“薛青啊薛青!你说说看,你跟了梦直与梦萝这么多年,有什么长进?”
薛青一愣,面色微微有些红润,轻声讨教道:“女君有何指教?”
沐云拿着手中的卷书,敲了敲地板,认真地说道:“付博既然想要嫁祸于我们,命人改写誊抄了账簿,那么也要将这账簿改得滴水不漏,不出差错才行。他五年前以旁人的名义买下这落云庄,一直做着背后的东家,将从百姓中坑来的黑钱用江南甜米洗得干干净净,到了真正要甩手的时候,自然不能让人抓住任何把柄。
既然不能露把柄,又想将我们江氏满门都拖下水踩死,那么他这洗黑钱的数目钱两必然不能更改太多,无论哪一处改了,在这京城之中,只要陛下有心替梦直查清真相,必然会命大司农全力配合调查,一旦所查数目与官府核对所记录的账簿不同,便会露了馅。因此,他几乎不会擅动这些账目数字。
既是如此,他便只能在交易的店铺上动手脚了。落云庄真假账簿之事非一日之功。他付博在梦直还未离开京城前,便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将这田庄脱手给水阁,再将真正的账簿移形换影,以此陷害梦直。
在京城之中,若想要变卖店铺,更改编造假的账目册子,对于普通人来说难如登天,可对他付博来说,却是手到擒来。他轻易便能腾空造出几个京城百姓根本不熟知的店铺,掩埋真正的账目。届时,就算是大司农帮着梦直调查这些店铺,也毫无意义。不信,你且在思音坊的这些卷宗里寻一寻,看看有没有我誊抄的那几个店铺的完整记录。”
薛青经她一番分析,只觉茅塞顿开。
他不禁有些佩服沐云,于是赞叹道:“女君。。。。当真与主公是绝配,你二人郎才女貌,绝顶聪慧,实在是天下无双。”
沐云见他不明所以地拍起马屁来,不由觉得好笑。只是她盯着手中卷宗上密密麻麻的字,靠在榻上没一会儿就觉得很是疲倦了,抚摸着小腹,心里惦记着自己有孕不可过于操劳,便嘱咐薛青继续在卷宗里面细细查找,而她自己则跑到了隔间厢房之中躺下熟睡了过去。
落云庄外,那名假扮付仲文的侍卫跌跌撞撞地从山间小径跑入了官道,手中紧紧握着殷业给他的腰牌,大汗淋漓地奔至城门前,拼了命地敲打城门,得到城门看守入城允许后,又二话不说跑向了付府。
此刻的付府,气氛低沉至极。
付博早已从落云庄的探子口中得知今夜的计划失败,眼下自然气得脑子发昏。
他是当真没有料到,薛青会意外从那落云庄中逃出去,明明他已命人死死围住了庄子,竟还有缝隙让那薛青可逃。
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这薛青竟然身怀武林中失传绝学缩骨神功,易容成了沐云的样子,将他的人都骗了过去。
此刻,使他烦恼至此的缘由不仅仅是因为计划失败,更是因为今夜之事竟让城阁崖与皇后知晓了。
眼下,他反倒不好再继续对沐云及江府动手了,城家向来与江呈轶交好,眼下得知他有心想要对付江氏,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皇后倒还好说,这些年她为了替魏帝维持皇室与世家之间的关系,也做了不少事。不论是魏帝还是皇后,都不希望这维系了多年的利益关系被人斩断。因此皇后必然会替付家掩埋,只要他不再对江氏动手,皇后自然会息事宁人。
可这城阁崖却不一定。
城阁崖是个耿直脾气,若他是个好相与的人,那么这朝中众臣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喜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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