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听着她的话,从中摸不出头绪,于是顺她的话问道:“为什么?”
气虚体弱的女郎微微喘息,遂提起心口,定定说道:“他是为了求医,救治身中火炎毒的越复将军。”
越复之名,如雷贯耳,令宁南忧浑然一震,当即扭过头,转动木轮,回神望向江呈佳。
“你说谁?越复?”他怔怔问道。
江呈佳抬袖,一把抹去眼角泪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宁南忧犹为不信,再次确认道:“当年常猛军的副帅。。。越复越将军?”
他的双眸紧紧望着女郎,目光迫切。
江呈佳低眸,再次颔首,肯定道:“不错,就是他。”
宁南忧哑然,滞愣半晌,呆呆问一句:“他。。。还没死?”
对面女郎呼出热气,带着哭腔:“越复将军尚有一息残存,却受火炎毒所折磨。。。不是常年之象。如今,早已病入膏肓,日日缠绵病榻,少有清醒之时。”
此消息对宁南忧来说,无疑是一道惊天炸雷。
他从未想过越复竟还活在这世上。
当年,越奇战死沙场,被匈奴人五马分尸,死相惨不忍睹,遗体残缺。消息传至京城,他便立即派人打听越复的下落,可当时边疆传言,越复与越老将军一样,惨死于草原。频频搜寻无果后,他亦信了这样的传闻。
十几年来,他想过卢生仍活于世,也始终对卢遇之子抱有希望。
可唯独没有对越复抱有任何幻想。
如今,却突然从江呈佳口中得知,越复没死,心情便如被滚雷劈过,既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有难以言喻的惆怅。
这比他知晓卢生尚且在世还要令他惊诧。
“秦冶学医。。。是为了救越复将军。”江呈佳继续说道,“而我兄长之所以将秦冶送入皇宫,也是为了寻找救治越复将军的办法。秦冶的师父与越家有极深的过节,根本不肯为越复将军治疗。他藏有一书于皇宫之中,上面记载了如何治疗火炎毒的方法。我兄长这才会将秦冶送入宫中。”
女郎停顿一下,望向宁南忧:“然,秦冶对邓氏之仇恨,对父亲淮王之恨,已深入骨髓。”
她颤声道:“就像周源末一样,秦冶想要复仇。。。我与兄长亦无法阻拦。秦冶入宫,一心只专攻于如何扳倒邓氏一族,根本无心寻找他师父遗于太医藏书院的手稿来救治越复将军。。。兄长得知我要随你前往北地,便拼最后一搏,拜托我从此处拿到一株极其珍贵之草药——龙斛,入汤熬煮,为越复将军延绵寿命。龙斛生长于北方,夹在冰山川水等异常苦寒之地生存。
采药人一般不敢轻易冒着危险去冰川危山之中冒险。整个北方,唯独边城都护府尚有珍藏。此物年效有限,一株保存不过三载,便会失去药性。幸,邓情豪奢,痴迷并安于长生之道,对龙斛十分执着,每三年便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寻得一株,以入其汤药之中服用。
我这才会以舞姬邵雁之身份入府。。。除了想为你另寻一条出路外,还打算向邓情求得一株龙斛。
你以为,我为何执意要为邓情的秋日宴献舞?并非只为了保障你手中那批军需的安全,还是因为。。。只有这样,邓情才愿意赠我一株龙斛。我本打算。。。拿到龙斛,立刻命人加急送至会稽水楼,挽救越复将军之性命。待北地一事解决后,便告诉你所有事实。
然,在你心里,却认为我水阁救下卢生,并将他送入皇宫之中,是我与兄长别有用心。。。是我水阁在故意接近你,暗地里阻止你的一切谋划!你说,是不是这样想我的?我知,此刻我如何辩解,在你心中仍有许多解不开的谜团。你或许觉得我私心过甚,若诚心要告诉你这件事,大可一开始就同你说。可是。。。你要让我如何在越复将军生死一线时同你提及此事?如何同你说秦冶之身份与他之反叛?
难道要我告诉你,越复虽尚存一息,却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吗?难道要我同你说。。。秦冶复仇心切,一心想要将邓氏踩于脚下,丝毫不顾越复将军之死活了吗?你心中,对卢夫子,对卢生,对卢氏族人,有那么崇高的敬意。要我如何告知你,卢生已不是当年那位坚守理想、坚守信念之少年,他路行极端,早已与你不是一路人?”
话听至此,女郎的一字一言都充满了无奈与心酸。
她满是哭腔的声调令宁南忧浑身发颤。其实他不愿怀疑她,有谁愿意将夫妻间这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踩在脚下反复碾压?只是,他心中沉痛,觉得不甘、觉得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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