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他蹲下身,扯着立在院坝边缘的水管,拧开水龙头,水哗啦流出。
他脱了上衣,留一条五分短裤,用一根水管简单的冲洗。
夏夜的燥与热也就尽数散于那股流去田地里的水中。
水管放回原位,一旁盛满水的水缸中有月亮倒影。
他第一回生了闲心,凑过去,借着不甚明亮的灯光,在水缸里瞧清了自己的模样。
他很瘦,两颊略有些凹陷,眼圈黑得很重,头发高一边矮一边显得人脸也有些不对称,挺丑的,如果不是挑着父母优点长得五官还撑得起折腾,更会丑得不像个人。
他扯扯唇,自嘲。
其实,这五年,他活得挺不像个人的。
这么想着,他捞起放在地上的短袖穿好。
视线下移,鲜艳的红夺人眼球。
他愣住。
后来,他没有作任何思考,他只是默默往前站了一步,水里可以清晰看到红短袖的全部——从衣领到衣摆,从左袖口到右袖口,前胸那一排字母也是一个不落瞧得清晰。
就算是在最暗的夜,最微弱的光下,那件短袖都是那般鲜艳,没有一点褪色发白迹象。
好像,如同燥热之于盛夏,鲜艳永恒之于它。
扶住水缸边缘的手毫不意外的都沾了水,他抬高了手,后退一步。
红短袖避开水缸,也避开指头的冷水。
飞舞的萤火虫落他肩膀,他甩干了手,小心翼翼的抓住萤火虫,张开五指,萤火虫在他掌心里发光,慢慢盘旋往上。
他也缓缓仰头,看着飞远飞高的萤火虫。
夜那么静谧,萤火虫的光芒那么漂亮。
他头一回如此惬意,心生…无限欢喜。
咚——
瓢被人扔进水桶内的声音沉闷。
尧书转头看向木门紧闭的灶房,后知后觉,她没有换洗的衣物。
“……”
木门“咯吱”几声响。
门开后,她逆着光出来。
尧书看她,她身上穿的不再是白日穿得那一套,而是换了新衣裳,睡衣样式的短袖短裤,手里还拿着蒲扇一摇一晃。
她对农村生活过分的适应!
等等!
她哪里来的睡衣?
星云没有解答他的疑惑,踩着凉拖鞋往自己房间走了,边走还边打着哈欠。
“哥,困了,妹妹我要睡觉觉去了!”
“……”
没了她的遮挡,灶房内那盆没倒的水显而易见。尧书心里头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这种不舒服从他意识到她比他高后就一直存在。
当下,涨到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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