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的铜漏滴断第七声,御书房内李慕柏的笏板已沾满掌心冷汗。
他偷眼瞥向身侧跪着的方正,老太傅绯袍上的仙鹤补子正在晨光里微微发颤。
“陛下,太子殿下虚岁已经十七了。”
方正将鎏金封皮的《宗室玉牒》举过头顶,“太子殿下这般年纪已是到了商议太子正妃的时候了,太子妃之位悬而不定微臣担心于我大魏安宁不利啊。”
御案后传来茶盖轻叩盏沿的脆响。
柳渠义撂下缠枝莲纹茶盏,指尖划过河北道奏报的火漆印:“方爱卿前几日还谏言太子应专心治学,今日倒催起姻缘来了?”
“老臣惶恐。”
方正额头触地,官帽险些扫翻案头青玉笔架,实际上方正内心此刻一万匹草泥马跑过,心想我要是知道太子在乱搞宫女,我还劝个毛线的学,那必然和那些翰林学士们二十四小时住在东宫守着太子的起居。
“完了,太子前些日子没有进学,怕不是在东宫内夜夜笙歌吧。”
越想越担心的方正此刻更急了:“《周礼》有云,大婚乃定国本之礼。
前些日子钦天监奏报紫微星裂的事陛下也知晓,此时不正需。。。”
话音未落,李慕柏已膝行上前展开三丈洒金绢:“微臣有鉴,孝感军总管李氏嫡女年十六,通《女则》《内训》;崔相嫡孙女。。。”
皇帝突然以镇纸轻敲奏疏:“李学士倒是生的一副记忆好的脑子啊,连人家姑娘的绣鞋尺寸都记下了?”
金黄色龙纹袖口扫落几粒香灰,正落在崔氏女的画像眉间。
方正忽从袖中取出半卷泛黄书册:“此乃孝端皇后手书的《东宫训诫》,其中第三卷明言储君弱冠当择淑女,以正宫闱。”
枯脆的纸页间飘落片干枯的海棠,恰是十六年前太子百日宴时,孝端皇后簪在鬓边的那朵。
柳渠义俯身拈起花瓣沉吟良久,忽见李慕柏捧着的铜胎珐琅匣中露出角杏色丝绦,正是太子柳承安平素最爱用的书签。
皇帝柳渠义眸光微动,腕间佛珠竟被柳渠义一时不慎给崩断了,十八粒沉香木珠滚过青玉砖。
“拟旨吧。”
柳渠义沉思了片刻开口道,随后弯腰拾起滚到御案下的木珠,“着礼部于本月内初选适龄贵女,中秋节前。。。”
话音被骤起的穿堂风掐断,十二扇雕花窗齐齐洞开,李慕柏一时不慎没有拿稳手中的画卷,入室的风卷得满室美人图像雪片纷飞。
一旁伺候的张世峰瞧见李慕柏尴尬,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把散落一地的美人画卷收做一摞后放在皇帝柳渠义的御案上,李慕柏的朱笔悬在黄麻纸上方,墨汁将滴未滴:“陛下,这选秀的入选标准。。。”
“你既熟读《女诫》,便按着班昭说的清闲贞静,守节整齐来选。”
皇帝突然将颗木珠掷进铜炉,“只是莫学汉元帝弄什么画像,活生生的人,岂是几笔丹青描得尽的?”
“待得你们选好了,再让朕和皇后过过眼吧。”
柳渠义继续说道。
方正刚要称颂圣明,忽见柳渠义从身后隔帘的博古架取下鎏金鸟笼对着身旁的张世峰吩咐道:“等会儿就把这红嘴相思鸟送到东宫去,告诉太子就说。。。”
笼中鸟羽映着皇帝鬓角霜色:“就说春深了,该成双的物事,总不好教它们形单影只。”
辰初刻的阳光漫过金砖地时,两位大臣捧着空白诏书退出殿门。
方正官袍后襟已洇出深色汗痕,李慕柏怀中名册被风吹开几页——“琅琊王氏嫡次女”
那行朱批旁,赫然印着半枚新鲜茶渍,形如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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