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卿闭上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是将所有情绪都掩进了黑暗里。“谁不同意,谁就退出,我累了,我不想再和我的孩子分开,”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坚定无比,“若他们同意,我们就一起过,若不同意,我不强求。”
赵承风望着她苍白的侧脸,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心里清楚,没有哪个男人会甘愿与人分享挚爱?庄羡之与庄子吟对陈婉卿的执念不比他弱,所谓“一起过”不过是痴人说梦,婉婉太不了解他们了。
面上,赵承风抬手轻轻捋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好,”他声音放柔,俯身在她发顶落下一吻,“但要等你坐稳了胎,我们再回去不迟。”他将陈婉卿拥入怀中,手掌重新覆上她的小腹。
四月阳光明媚,最适合郊游的好时候。
马车上,赵承风指尖拂过新换的纱帐,转头望向倚在软枕上的陈婉卿:“试试这垫子可还舒服?”
“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陈婉卿声音淡淡,却在触及他眼底殷切时,喉间发紧。自从决定归京,赵承风便亲着手马车,边缘命人裹上了软绸,生怕颠簸了她腹中胎儿。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暗卫掀帘而入,在赵承风耳畔低语几句。陈婉卿看着他眉间突然舒展。
“庄子吟带着然然去了京城,庄羡之也停了搜寻。”赵承风转身握住她的手,“现在启程,正是时候。”得知赵承风准备归京,埋伏在各处的狼牙卫重新被召集,随赵承风一同归京。
这一路因着陈婉卿的身孕,行程格外迟缓。每逢道路崎岖,赵承风便会亲自扶她下车,生怕她稍有闪失。如此走走停停,三个月的时光悄然流逝。当京城巍峨的城墙终于出现,夕阳的余晖正为城楼镀上一层金红。
陈婉卿掀开鲛绡纱帐,望着城楼上斑驳的箭痕,眼眶瞬间发热。五年了,她曾以为此生再无归期,却不想是,带着赵承风的孩子再次归来。
“小心。”赵承风长臂环住她的腰,慢慢搀扶着她下了马车。就在这时,腹中突然传来一记有力的踢动,孩子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陈婉卿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而赵承风掌心贴着她衣料的位置,也清晰传来生命跃动的震颤。
“他比我们还激动。”赵承风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他俯身将耳朵贴在她小腹,温热的呼吸透过蜀锦绣裙,惊得胎动愈发频繁。
陈婉卿望着城墙下涌动的人流,心跳愈发急促。赵承风握住的手,:“婉婉,到了京城,先随我见见母亲,可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玄色锦袍下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陈婉卿闻言一僵,原本望向街景的目光骤然收回,眼底泛起警惕的涟漪。她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赵承风攥得更紧。
“我这样的身份,还是不要去太史府了吧?”她的声音发颤,“若你实在想让她知晓,不如接她来见我。”她抬起头,目光直直撞进赵承风眼底,“我怕进了太史府,我就再难出来了。”
赵承风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喉结滚动着咽下满心复杂。他当然明白陈婉卿的担忧,
他本意其实也是将陈婉卿先领回家,庄羡之和庄子吟来要人也要掂量掂量。最好,拖到孩子生下来再说。
“婉婉,不如等孩子生下来。。。”他低声道,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安抚,“我们在和他们联系,我怕。。。”
“承风!”陈婉卿突然提高声音,眼眶泛起红晕,“你难道还不明白?”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抚上自已隆起的小腹,“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求他们接纳我们。若一直躲着,等孩子出生,矛盾只会更深!”
赵承风猛地攥紧她的手,忽起一阵狂风,卷起路边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你以为他们会轻易接纳?”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庄羡之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庄子吟也绝不会。。。”
“所以才要主动面对!”陈婉卿打断他的话,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你以为躲在太史府就能高枕无忧?到时候只会连累你的家人,到时候人尽皆知,他们更没有脸面。。。”
赵承风怔住,望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眼眶,他心烦意乱。“那你说怎么办?”他松开她的手,颓然看着京城,“带着你和孩子,就这样去见他们?”
“是。”陈婉卿深吸一口气,用帕子拭去泪水,“承风,你放心,”她的声音坚定,却掩不住其中的忐忑,“我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赵承风望着她单薄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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