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她倒有些缘分。”胤禛沉思了片刻,“朕刚刚听廉亲王说廉王妃不舒服,明日也不打算宴客。不过既然你们感情好,朕就破例准你出宫去看看她。”
熹妃连忙谢恩,见他神色疲倦,轻轻揉着他的肩膀,说道:“虽然公务繁忙,可您也该多休息一下。万一累着了,那可怎么了得?”
胤禛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这会子心里烦得很,你陪朕坐一会。”熹妃菀尔一笑,偎在他身边。胤禛凝视着熹妃的眼睛,明亮的眼波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由微微笑道:“你身体可好?”
熹妃一怔,心仿佛被什么暖过,一片喜悦安宁。她缓缓靠在他的肩上,低低地说:“谢皇上关心,臣妾身体很好。”她今天梳的是大拉翅,发髻上缀满珠翠,头一偏,冰凉的珠宝就轻轻作响。
胤禛忽然惊醒过来,将脸侧到一边,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那就好。”
熹妃凝望着他线条坚毅的侧脸,心中忽然一酸。女儿家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离开家乡,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心中的恐惧不言而喻。第一次见到他时,心里象装了一只小鸟,紧张得砰砰直跳。看清他的相貌后,她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雍郡王比她想象中英俊得多,虽然沉默寡言,却丝毫无损他的风度。真正是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落;从脚看上头,风流朝上流。
可惜短暂的欣喜过后,是无尽的失望。
对于女人,他的心只是微温的。他和后院的女眷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飘飘渺渺,永远也看不清他的心。
直到那一天,她送玫瑰回芳兰砌,走到院门口时,意外地看见他站在院子里,仰头注视着那两棵高大的海棠树。二人正要请安,突然听见他十分温柔地说:“你现在过得好吗?”
两人呆在那里,面面相觑。
他身子微微一侧,似乎有什么东西拂过脸颊一样,低声说:“我却很不舒服呢。”
那情形一点也不似自言自语,十分诡异。
玫瑰忽然拉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两人悄悄地从原路回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是一个萧瑟的冬日黄昏,落日贴进山峦,残雪未消,空气中反射着淡黄色的雾霭,寒气逼人。也许是太过寒冷,她一路上不停地发抖。玫瑰搀着她,都比她走得快。她觉得鞋子里有一块小石子,硌着脚心,每走一步,疼痛都能穿彻心扉。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鞋,仔细地寻找那枚小石子。
里面什么也没有,它象空气一样地消失了。
那一夜,霜冷露凉,浸了她一头一脸。
第二天她又去了芳兰砌。一只不畏寒的鸟儿木木地立在枝头,院子里十分安静,似乎昨日什么也未曾发生。她站在空荡荡的树下,额头抵住粗大的树干,轻声哭了起来。眼泪流下时,有一种奇异的快感。
阳光透过树枝斑驳地射下来,地上的影子悲痛地扭曲着。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熹妃轻轻地说。
胤禛一震,倏地回过头来,“你刚刚说什么?”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亮的一双眼睛,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面孔。她静静地说:“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我对您的心,您可知道?”
说完这句话,她低下头,下颌触着高高的衣领时,一双明亮的眼睛凄凄地斜过来,向胤禛微微笑了一下。
袅春风
胤禛看奏折的间歇,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瞟向窗外。赵士林见皇帝端茶时心不在焉,连忙轻轻说了一句:“万岁爷小心。”胤禛抬眼一看,原来袖子已经将茶盏拂到了案边。他收回手,问道:“什么时辰了?”
赵士林看看铜漏,恭敬地说:“已经午时了。”
胤禛扶住额头,忽然觉得倦意来袭,吩咐道:“沏一杯酽茶来。”
赵士林不由踌躇起来。皇帝精力过人,素来不爱喝酽茶,今日是揣着心事,只怕现在喝了,晚上睡不着觉。他斟酌了一下,低声说:“皇上,您如果困了就去歇一觉……”忽然想起自己逾了矩,连忙停住嘴。
胤禛心神不宁,一时间也没有细想,道:“也罢,你吩咐当值的,不管是熹妃还是怡亲王来了,都把朕唤醒。”
“是。”赵士林应了一声,待宫女把床铺好以后,伺候他更衣,再才带着人轻轻地退了出去。
虽然极困,却翻来覆去不能成眠。檐间的铁马叮当作响,似乎什么时候也曾经听过这样清脆的声音。恍恍惚惚间,思绪又回到那个雨夜。那天的雨极大,他没有带人,赶到湖心小居时,檐间的铁马也是这般响个不停。因她晚上睡觉时不喜灯火,故只在外间燃着一盏小灯,透过屏风淡淡地映进里屋,照得一把黑发象乌鸦湿羽毛般闪亮,铺泻了一枕,越发显得小小的面孔苍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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