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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阴影28（第1页）

林槊领着亲兵出了城南武阳门，刚行出十余里，背后东北方向隐约有尖啸声，只是离着太远，听不真切，林槊反应最快，似乎看到了一道青色的流光。

一路向着自己大队的驻地行去，没有回自己的中军营帐，而是径直登上了瞭望高塔，亲兵留在了塔下，看到老大这个样子，众人心里明白：“肯定出什么事儿了，只是不知道这次要在上面呆多久？”林槊有个习惯，有事儿发生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到瞭望塔顶端远望，越是难解决的大事，呆的时间越久。

林槊在自己这一辈中武力并不出众，反而很有智谋，城府颇深，不似林家其他人，大部分都是粗糙的直肠子莽汉，所以林槊深得太爷爷林冬的喜爱，如今领着三千多人马，在城防军柳将军手下做个大队长。

敏感的林槊清楚地明白，太爷爷对自己存有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的期冀，但从不明说。

刚刚在城主府东侧门，自己把话露给田戈听，都是因为那个叫林殊的人。

说起林殊，他是林槊的小叔叔，在兄弟三人中排行最末，出生时二哥林璜都已成年，所以对这个幼弟极是疼爱，林璜就是林槊的父亲。

林殊七岁“具名”时，母亲给他定了个“殊”字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林槊的爷爷林沧，是个粗粝无言的汉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国都，偶尔回来也说不出几句话来，全靠两个如兄如父的哥哥照顾林殊。

林殊十六岁那年，两个哥哥应国主征召出征，林殊自己差一年成年，没有在应征的范围。

两年后，林环战死，二哥林璜回来后成婚，有了林槊。对自己这一脉第三代第一个孩子，刚成年的林殊很是喜爱。

到了林槊十二岁那年，那次三年一度的祭天典礼结束，太爷爷让他从几只异兽里挑选坐骑，那明显流露出来的奇怪期望被林殊察觉，这一切的喜欢和疼爱都戛然而止。

幼年时母亲的消失，大哥林环的战死，叠加上太爷爷对林槊的期冀，这个小叔叔，性情一步步变得奇怪，越来越深沉，人前人后两幅面孔，训练时对自己奇狠无比，对外人时则笑容满面，一脸和气。

五年前，林槊十七岁成年，城中王姓军户这一代的家主王闯之，曾是林环林璜两兄弟的战友，被人举报在大伯林环牺牲的战斗中做了手脚。

那夜，刚刚听到消息的林殊，没有等证据确凿，唤来母亲留给他的月犀，踏平了王家，五拳将王闯之格杀，场面血腥，整个王家二十多口人，只有四个小孩活了下来，精神受到冲击，至今都是疯疯癫癫的。

林殊和晚一步赶到的父亲林璜，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和冲突，甚至动了手，之后两人形同陌路。

外人经过此事，也看清了“殊少爷”每日里和煦的笑容之下的阴狠凶戾和冲动不讲道理，私下里送了个外号“笑面虎”。

好兄弟田戈在卫戍队里，因为自己和父亲林璜的原因，没少受林殊的收拾。

林槊想起八百里外的云山四城，自己是去过很多次的，那云海城城墙有近百米高，比锦原城足足高出一倍，城中常备的精兵足有八万余，加上西侧云峰城居高临下策应，北有云雁卫城，南有云锦卫城，怎么也不至于丢的这么快，甚至连用希鸟送出战报和求援信都做不到。

瞳孔一缩，林槊想到刚刚自己已在城南十余里处听到的尖啸声，还有隐约看到的那道青色流光，当时没有多想，这时反应过来：“是高速飞行的希鸟，小时候太爷爷曾带着自己看过，希鸟不应该在离锦原城二三十里外就开始减速，慢慢降低高度么？”

林槊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手指发白：“什么人，有能力袭击高速飞行的希鸟！那几封求援信只是漏网之鱼罢了！有高手，渗透在云山四城到锦原城之间的地带！”

林槊走到瞭望塔另一边，手扶着栏杆，此时已近正午，阳光盛烈，他看着北边如巨兽横卧的锦原城，却似乎感觉到一缕缕阴风吹来，有一群幽灵，围绕着这只巨兽，把自己的踪迹隐藏在阴影里，正伺机射出毒箭，让这只巨兽一点点变得虚弱，最终杀死它。

远处驿道上隐约有一道烟尘扬起，林槊盯着那个小点快速靠近营门，估计了下速度，应该是送信的快马。

很快，林槊能够看清信使背上的令旗了，转身下了瞭望塔，向营门走去。

是柳将军的信，让离得最近的自己去城南武阳门，接收一批新兵，林槊没有多想，安排一个副官领着一队二百来人去接收。

议事时只说明早卯时点兵，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支援云峰城的队伍里，自己刚刚想明白的，可能那时候太爷爷就已经想到了。

而林槊此刻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不是立刻点兵出发支援，而是要等到明早：“云海城破地如此轻易，希鸟信使也不再靠谱，云峰城守不守得住完全无法快速确认。”

“如果没有守住，现在出发也是枉然，不仅要面对未知的高手在路上的袭扰，甚至可能一头撞进对方的口袋阵里。”

“如果云峰城能凭借天险地利守住，那么也就不在乎这一天时间。”

林槊想明白了当下明早点兵之前的关键：抓住或者赶走袭杀希鸟信使的高手，或者，用其他方式联系云峰城，确认前线的情况。

想来从城中各家征召壮丁，编入城防军，也是对云峰城这个最坏可能性的应对，只是锦原城承平日久：“真到了那一天，守城该是怎么一副地狱场景啊！”

在心里再次问候了王喜的祖宗十八代，他在云海城城主的位置上坐了上百年，本是自己见了要恭敬行礼的大人物，可如今，因为他的无能和失败，整个大齐的气数都如建在朽木上的鸟巢，摇摇欲坠。

林槊走回营帐，手下的将领都已在帐内等候，看他进来，纷纷起身看着他。

对于云山四城的战报，即将到来的壮丁们和明早的点兵，还有自己的可怕猜测，林槊不会对自己的手下隐瞒，无端的猜测只会让人心滑向不可揣度的深渊。

可能他内心深处，那个绝对冷静理性的自己，对于云峰城的命运，已经有了明确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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