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无不景从,黎民无不相送。
只是……
现如今……
卢象升低头俯瞰着下方死气沉沉的守城军兵,心中越发的冰冷。
如今上下一心,视死如归的并非是他麾下的南国诸镇之兵,而是渡河而来被称之为叛逆的万民军。
万民军本来是没有多少渡河的船只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渡河的条件。
帮助他们渡河的,是长江一带的渔民船夫。
面对着南京水师高大的水师战船,那些撑着小舟舢板的渔民船夫竟然还敢帮助万民军的军兵渡河。
而万民军的军兵们,也是义无反顾的登上了他们的船只。
很多的船都没有能够到达目的地,便被江水所吞没。
但是万民军的军兵仍旧前赴后继。
亦如贾庄……那些曾经追随过他的军兵们……
那些渔民船夫也是同样……前赴后继……
亦如三府箪食壶浆送迎他们的百姓……
民心,落在了万民军的一方。
秋毫无犯的是万民军的军兵。
怨声载道的是朝廷的官兵。
百姓见万民军,如见亲友。
百姓畏官兵,如遇蛇蝎。
南下督师以来,所见所闻,皆与北地相异。
数月之间状告军兵扰民侵害之事数以百计,难以胜数。
诸镇之兵懒散不堪、滥竽充数者竟过半数,地痞流氓充斥其中,根本不堪为战。
卢象升哪怕是用尽了手段,还是没有办法对于诸镇的兵马完成整训。
水可载舟……
亦可覆舟……
瓜洲失守,万民军自瓜洲渡江长驱而入时。
战事,已经不可收拾……
卢象升低眉垂目,他倚靠在望台的栏杆旁,神态显得疲惫不堪。
明明正值壮年,不过四十出头,但是卢象升的双鬓竟都花白,尽显老态。
丧师之哀、丧父之痛,相互交织。
国家动荡、昏暗无望,痛心疾首。
天子的责问,三府父老的希望、跟随着他军兵们的死难。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卢象升的精神越发的萎靡,形体也越发的憔悴。
他没有能够驱逐来犯的东虏,也没有能够拯救三府的父老。
甚至都没有办法为那些因他而死难的军兵,去争一个公道的奖赏。
数千战死在贾庄的军兵,很多连抚恤都没有拿到……
在宜兴守孝以来,眼见着国家的局势一日比一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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