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了太久,让他自己都快要怀疑是不是已然化作一汪死水的心湖陡然激荡起来,如若此刻将一艘小船放到湖上,无需眨眼的功夫,它就会被咆哮的漩涡卷成碎屑。
危越知道自己不正常了。
在“无尽轮回”那样的地方,意志力再坚定的人也会慢慢地变得不正常。
而他并非意志超群的人。
但是他也想活下来,他也想要回家。
陷入绝望的人总是需要希望的,哪怕希望再渺茫,那也是希望。
谁能说过了期的糖就不是糖了?
于是危越将自己变成了某种机制早已出了问题的机器,为了生存,他不得不给自己设下种种限制,以免自己将来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爬不出来。
在“无尽轮回”生存已是一件需要耗费全部力气的事情,他将珍贵的记忆全部藏在了意识最深处,越藏越深,逐渐深到哪怕是十分擅长幻术和心理学的敌人也没法将这些记忆挖出来。
最后,他自己都要以为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家和亲人,似乎也变成了朦胧的光影。
他看着它,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从血泊里爬起来,捡起自己的断肢,继续朝着这个朦胧的光影走去。
危越没有想过自己竟然真的能回来。
从在病房中醒来,到亲眼见到妈妈的期间,他心里其实是没有真实感的。
他已经这样醒来太多次了,以至于哪怕亲眼目睹了“无尽轮回”的骤然坍塌,哪怕感官里仍旧残留着被时空风暴无数次撕裂,又硬凭着自身变异后的自愈力一遍遍愈合……反反复复的剧痛已经不能成为痛苦,它反而变成了另一种兴奋剂,可以时刻提醒他自己还活着——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不真实。
‘我真的回家了吗?’
‘我真的还活着吗?’
‘这里不是又一个幻象吗?’
他这样想着,一边平静地应付围上来的医生,完美而熟练地欺骗机器,然后被护士推着步入阳光里。
他的心依旧没有落到实地上。
像做梦似的……
直到妈妈真真正正地站在了他面前。
危越确信,这就是真实的,眼前的妈妈是真实的。
——他有一双特殊的眼睛。
已经淌过了无数血河的寻乡人本以为自己很坚强了,世上甚少再有将他打倒的苦难,直到他终于见到了真实的母亲。
咚。
那颗始终悬在半空中的心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一声长长的叹息从灵魂深处涌来,疲惫而又满足。
看哪,这就是他的锚点,这就是他的故乡。
危越的眼睛蓦地红了。
这个从醒来后一直很平静的年轻男人终于流露出了几乎要被他埋葬的脆弱,淡色的嘴唇颤抖着,好一会儿,他才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妈妈。”
声音沙哑,委屈得让听到这一声呼唤的人都跟着难受起来了。
贺婷芳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两行泪水止不住地从通红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向轮椅上消瘦苍白的儿子伸出手,步履蹒跚地附身抱住了这个差点儿就要永远离开她的孩子。
“越、越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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