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选择,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在说……来不及了,时间就要不够了。
这种紧张和迫切催促着他、推动着他,理智和感性在拉扯,娄君怀没法用商业谈判的手段对待这些,这是他前三十一年里从未有过的情绪。
来得这样莫名,又这样理所当然。
于是他选择继续前进。
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眩晕过后,娄君怀扶着额头勉强站稳,再睁眼,他已经不在大雾中了。
这是一条狭窄的巷道,巷子里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光亮。他的右后方摆着两个垃圾满溢的垃圾箱,翻盖不翼而飞,各种酸臭腐烂的气味充斥着鼻腔,刺激得鼻尖眼尾都跟着泛红。抬头是一线天,高耸的楼房直直插入灰蒙蒙的天空,如同一张早已被时间风化侵蚀的老照片。
毫无生机。
娄君怀抬脚朝巷口走去,他已经在尽力放轻脚步了,可巷道里太黑,他看不清脚下有什么,偶尔一脚踩下去就会踩到一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材质的东西。
有的软得像面团,有的像半凝固的膏体,有的硬得磕脚心……还会发出怪声。
这短短的一百多米,简直耗尽了娄君怀大半的力气。
他扶着巷口的墙,头晕得厉害,很抵触地不想回头看,他一点都不想巷道里有什么东西。
外面要亮些了,也只是一些。
巷子外是一条宽敞的街道,街道两边林立着商店,有的关着门,有的连门都来不及关,像是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店主们慌不择路地逃命去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追尾的车,一辆连着一辆,车头车尾被撞得稀烂,车里却没有血渍,干净得过头了。
没有人,到处都是灰尘,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放眼望去,尽是一派末日景象。
娄君怀沿着街道向前走,一直走到路口,他向更远处看了一眼,然后,他在路口处停了下来。
就在他正对面你那一头出现了一栋外形酷似竹节的高楼。
他认得这栋楼,这是梵声大酒店。
——他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这里就是沧市南鼎区,那个在一年前因陷落地震掉进地底的南鼎区!
一股强烈的战栗感从脚底直直窜入了天灵盖,从莫名其妙出现在大雾中,再到自己决定走进漩涡里,一直都表现得很镇定的娄君怀终于乱了呼吸。
他有些怔愣地看着前方这座大酒店,生平头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怎么会是南鼎区呢?
国家集结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找了一年多都没有找到的南鼎区,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到了?
漩涡所连通的另一边居然是南鼎区吗?
那么……他是否可以理解为,南鼎区的诡异消失正是因为那个漩涡?或者说,正是因为制造了那个漩涡的存在?
……那道声音呢?
娄君怀后知后觉地发现,那道一直让他往前走的神秘声音消失了,跟随着一起褪去的,还有弥漫在他心头,不停催促他、推动他的紧张和迫切。
他略想了想,明白了——这里就是往前走的尽头了。
那道神秘的声音就是想让他来这里。
可它要他来这里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就在娄君怀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声轻缓嘶哑的啼叫在他身侧响起。
“哇——”
闻声,男人侧头看去,只见一步外已经掉漆的消防栓上停着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鸦。
羽黑如墨,锋利的翼尖隐有金属光泽,长长的尾羽垂落在身后,衬得这只乌鸦矜持又高贵。
这还是一只戴着黑色蕾丝丝带的乌鸦,丝带下隐隐可见一双银白的眼睛。
它站在消防栓上,歪着头看向这个赤着脚的人类,短促的啼叫声中满是惊诧和困惑,像是在问:
你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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