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建生的记忆很快就开始出现了断层,他的大脑早已被诡力侵蚀得不再完整,但没有关系,危越从这些断层的记忆中拼凑出了真相。
就在庄睦禾即将临盆的时候,祠堂修好了,村里的老人们欢天喜地地放鞭炮,准备挑一个良辰吉日把祖宗的牌位请进去。
他们杵着拐杖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漆红的大门徐徐关上,一盏恍若白骨制成的宫式吊灯哗啦一下从房梁上垂落下来,悬垂的流苏颤颤巍巍地晃来晃去,好似一头栽进蜘蛛网里的飞蝇。
尸斑一样的霉菌从上至下地爬满吊灯的每一寸,不过眨眼间,它便从新化作了旧。
咚。
门关上了,晃荡的流苏也停滞了。
哗啦啦。
天井里凭空咕涌出了一股清泉,清澈极了,里头没有半点生命存活。
吕建生脑子里也跟着响起了水声,哗啦啦,哗啦啦,不是水声,而是来自诡异的密语。
它说:[我需要更多的祭品,更好的……把你的妻子和孩子献给我,我将赐予你们更多的财富,让你们的仓窖堆满黄金……]
黄金。
小山一样的黄金。
金光灿灿,淹没了吕建生最后一点良知。
他狰狞着面目,踹开房门,像对待随时可以宰杀的猪羊一样连拖带拽地将惶恐挣扎的庄睦禾带进了祠堂,女人没有来得及穿上鞋袜的双脚被冻得通红。
“建生!建生!……你怎么了?你快放开我啊!孩子、孩子……”
庄睦禾双手捧着肚子,本能感到不安,灭顶般的恐惧越来越明显,从来没有折腾过她的孩子忽然在肚子里剧烈地动弹起来。
——孩子要出来了!
可现在还不到预产期。
庄睦禾在痛苦地呻☆吟,棉睡衣下,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足月的婴儿伸展着手脚,似乎想要破开这层轻薄的血肉,连着脐带掉出来。
“睦禾,睦禾……对不起!”
吕建生流着泪,嘴角却在上扬,他咧开嘴,笑得如同电影里的小丑。
“你是爱我的,你肯定也想让我过上好日子,你爱我……我会永远爱你的……还有孩子,她也不会怪我的,一定不会!”
他不停的重复这几句话,像是在自我催眠,自我欺骗。
随着离新建的祠堂越来越近,桎梏着自己的双手越发用力,庄睦禾绝望地流下眼泪,她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嘶哑着声音骂道:“吕建生,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账!老娘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畜生,老娘爱上一只狗也爱爱上你这个畜生强!你一定会下地狱!”
吱呀,漆红的大门洞开,露出早已等候在里面的男人们。
他们兴奋至极地看着被拖拽着走来的庄睦禾,眼中闪烁着的凶光是那样的恶心,那样的残忍。
一瞬间,如同五雷轰顶般,她明了了那些随着男人们离开的女人和孩子都落得了怎样的下场。
“你们、你们……一群畜生!畜生!”庄睦禾的嗓子里几乎呛出了血,“……你们都会下地狱!你们都会下地狱!”
哗啦!
她被她的丈夫推进了冰冷的天井里,要把冻得僵硬的水无情地漫过了她的口鼻,她剧烈地咳嗽,奋力地挣扎,却被十几只手按住了四肢,牢牢钉在了天井里。
水珠迸溅间,庄睦禾看见吕建生拿着一把磨得锋利的杀猪刀,一步步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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