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父丧母肮脏地,一生以惨痛写作开头。
他和自己太像了。
穿窗而过的风一阵又一阵,魏仁择的紫袍哗啦啦地响动,吹烧了他旺盛的回忆。
回忆里的虞后尚且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怀抱着魏仁择寻来作替身的孩子依在榻边,吻住孩子的眉心,笑唤:“阿徵。”
至此不久虞后撒手人寰,至死魏仁择都没让她知道,她几乎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奄奄一息,日日命悬。
“她没有抱过阿兰,她只抱过你。”
魏仁择想到虞后托孤,她处心积虑要他发下血誓,却不知自己保得却是个赝品。
而赝品谢徴此刻站在典籍筑起的高墙下,正寂静地看着他。魏仁择敛去那些失态,相国的沉稳重新附身,他再度坐回了那把围椅。
“阿徴。”魏仁择抚着指节的旧茧,“你信或不信,这都是你的来历。”
谢徴却道:“舅相引走魏情,只为了说这些吗?还有的,请一并说了吧。”
口舌浑吐二三,剖出二十年沉疴旧痛,没引动他半滴不堪的泪水,魏仁择稍稍诧异于谢徴的冷定,却又即刻地笑了出来。
“你所见阿兰已无大碍。”魏仁择大言不惭,“江山该还给他了。”
谢徴不伪饰:“他若长命百岁此后再无半点意外,舅相大可杀了我,可阿兰并不如舅相所料,不管是用何办法让他续命,阿兰还是会有骤然死去的可能性吧?”
“你是我养出来的孩子,你聪明,舅相也会骄傲。”魏仁择在笑,“那你也该晓得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无论结果如何……”
“无论结果如何,阿兰死或不死,我都是一颗弃子。”谢徴迅速而果断的截过话来,“舅相不是来杀我,是来下最后一步棋的。”
魏仁择挑眉:“阿徴,明日早朝,我要你跪贺阿兰登基。”
“这话是不敢当魏情的面同我说吗?”谢徴提着曳地绿袍,一脚跨过重叠的书卷,“还是舅相料到我或会应允,却不敢料魏情听到的反应。”
这样的两句话,魏仁择寻味了半晌,眼光里流出不寻常的气愤,道:“阿徴,你浊了自己的心。”
“请教舅相,什么是浊?”谢徴问他,“魏情是浊?还是喜欢魏情是浊?”
魏仁择眉头一皱:“不要同我说这些。”
“那就请舅相坦言,明日早朝无论我是否跪拜阿兰,结局是否都是为死?”
“跪了,不死。”
谢徴又问:“明日后,舅相与老师打算置我何地?”
“就在你的脚下,你可以住在东宫。”魏仁择话锋一转,“等到阿兰有继,或许舅相会把你安排在别的宫室。届时便以拿云为名,为你修观,永居大内。”
“真的不杀我吗?”谢徴没明白。
站在舅相和阿兰的角度,于情于理于长远计,他必须死。除非他的存在构不成半点威胁。就像被引走的魏情,谢徴心里有些不安。
魏仁择却意味深长:“大概是有人太舍不得你死。”
“只要能离宫,我不在乎跪谁!也不在乎以什么名义去什么地方!”谢徴拉住他的紫袍长袖,“舅相!”
“错了。”魏仁择拂开他的手,像小时候很多次那样,“舍不得你死的人不是我,阿徴。”
错了,央求错了。
谢徴指骨在空中一握,紧紧攥住:“舅相!”
“若你有出宫的那么丁点可能性,就要看另一人怎么选。”魏仁择在门槛外回过头,“魏有虞肯嫁阿兰为后,那么直到他们的孩子降生,你或解脱。”
【作者有话说】
本周还有一章更新,下周恢复正常,我真的太忙碌了,我从三点写到现在,无论如何,谢谢你们。
窗外有鸟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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