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忧微微拢起眉尖,走上前去,亲自将他扶起,低声道:“你不必如此。你是原生敬重的兄长,便也是我的亲人。所谓亲人,互相着想便是,不必言说生死之事。我们的盟约,永远不变。”
赵拂从不觉得,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此时此刻,他的心中除了无限的感慨之外,便只剩下效忠宁南忧的决心。就冲着郎君的这一番话,他赵拂这辈子,便算是死,也愿意跟随。
“好了。”宁南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时辰不早了。你和越崇不能在此逗留过久,否则定会引起城阁崖的怀疑。归去后,行事定要万般小心。我等着事成,与你们团聚。”
赵拂郑重颔首,随即弯身拱拳作揖道:“君侯珍重,属下就先行告辞了。”
宁南忧目送他离开了帐子,落下眸光,长叹了一声,刚准备回到案前继续处理公文。越崇却突然掀开长帘,冒出个头来,笑嘻嘻地看向他道:“主公。山高林深,野兽甚多。您虽在平坡之上,但也要一切小心!莫要因为这些凶禽触发旧疾。。。”
他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宁南忧一个眼神杀过去,冷冷的说道:“越崇,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敢在我面前说这些?”
越崇立即缩回脑袋,隔着帘子,浅声道:“属下乃是真切关心。。。”
里头倏然传来一声竹简掷地的啪嗒声,紧接着便听见宁南忧不客气道:“有多远滚多远!”
越崇瘪了瘪嘴,不满的啐了一声,随即拉着赵拂离开了平坡。一路上,他嘀嘀咕咕道:“且看他真的碰到野禽时,会不会晕倒罢!不听旁人劝,吃亏在眼前。”
赵拂在旁听着,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摇摇头无奈道:“主公若是受伤,心疼的还是你我。你这样嘴硬作甚?”
越崇哼哼两声道:“他那个臭脾气,我才不会心疼呢。阿拂,我们快些走。天色愈加晚了,脚程若不快些,城将军真地发现我们的营帐里没人了。”
赵拂哭笑不得,点头道:“好。”
夜深,月朗星稀。四周辽阔的平原上,卷起一阵风尘,吹向了这座严防以待得小城。
经过白日里的一战后,边城两侧的山脉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索罗琦居于帅府,用沙盘演练攻守,分兵布局,暂于城内设下三个军阵,已备敌军再次来袭。
索罗琦听着手下人禀报今日战后的损伤人数,不由气得牙痒痒。他没想到,仅仅三场小战,就让他损失了五千多人。而清扫战场时,却没有发现一具魏兵的尸体,这便说明。。。魏军伤亡极轻。
接下来,魏军定然还会偷袭,若他不能反击,恐怕接下来的形势会更加糟糕。索罗琦紧盯沙盘,细细观察着边城四周的地势,琢磨着从何处能够突破山上的防守,先将一军。
堂前,一众特勤处理完各自军营中的公务后,便结伴而行,匆匆入了将军府,奔往前堂拜见索罗琦。
院中传来一阵轰轰的脚步声,索罗琦抬眼望去,便见他麾下的特勤们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满脸仓惶与焦急。索罗琦登时觉得头疼,心里烦躁起来。他守在这边城之中,身边却并无猛将。匈奴军中尚有威名的几员大将,皆跟随阿尔奇去了虎陵丘。留在边城中的八名特勤,都是匈奴王室子弟,他不能随意差遣,身边用得顺心的,唯有两人。
如此情形,要他对付诡诈狡猾的魏军,实在难上加难。幸而,匈奴驻守于城中的兵力尚足,二十万大军足够抵抗魏军的小股兵力。
索罗琦盘算着,如何劝说门外这一群子弟重新设营扎防,正低头盯着沙盘思量时,便听见一阵呼喝声传来:“属下拜见索罗琦将军。”
索罗琦不言不语,默默放下手中的小旗帜,转身落座于虎皮所制的裘席之上,冷眼寒眸,淡淡说道:“辛苦各位特勤处理完军事,还要赶来我这里,听一番唠叨。”
特勤们面面相觑,心中惶恐道:“将军严重了,这是属下等人分内之事。”
索罗琦不再与他们废话,指着沙盘道:“今日魏军偷袭之事,诸位应当引以为鉴,边城军防不可再这般松懈下去。本将以沙盘观势,粗略地作了一番布置。诸位且看,城东、城西、城南,这三处位接山脉深林之间,尤其容易被偷袭,纵然有所防范,也不容易守住。故而,我在此三处暂设了兵阵,严列军防,静静待之,尚可防上一防。
至于城北,地壤平原,若魏军来袭,城门高阁放哨的士兵便会察觉,不必太过担忧。我的想法,暂且只有这些。不知各位可还有什么计策,可以防范狡诈的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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