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妩歆安顿好城中的百姓,又派兵士四下里寻找君辰宇的下落,她则焦急的在广野城中等待。
只是派出去的人都一一回来,带了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找寻不到君辰宇任何消息,甚至尸首也没有。
岳妩歆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纵马去了横水边,看着滔滔的江水,她不禁悲从中来,冲着江水大声哭喊道:“星辰,你在哪儿?你真的不要姐姐了吗?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你说过以后都不离开姐姐的身边,你为什么骗我?!”
岳妩歆泪下如雨,心痛如锥,如果可以,她宁愿死的是自己,星辰还那么小,他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呀!他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一直孤苦伶仃的他刚刚找到家,不管君依风是利用也好,是真的出于亲情也好,他们毕竟是亲兄弟,流着一样的血,都是皇族的后裔,只是为什么他的命运就如此坎坷?为什么他的生命就这样短暂?他聪明、豁达、勇敢、善良,具备了一个好男儿的良好素质,可命运不公啊!就这样让他韶华早逝,让他丧身在这滚滚江水中,再也找寻不见!
岳妩歆在江边直哭的天昏地暗,对她来讲,星辰是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了,星辰的死几乎让她万念俱灰,再也看不到希望。
君依风已经来过三封信,催促大军班师,岳妩歆最后回了一封信,只有八个字:睿王战死,丧后即归。信发出去后,再也没有了回信,甚至连一句安慰和表彰的话也没有,岳妩歆感到寒心极了。
君依风的无情,她是深有体会的,对于他来讲,星辰也许就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当这颗棋子可以利用时,他便嘘寒问暖,打着皇兄的招牌,让星辰为他卖力。而如今星辰已殁,就再也不能利用,他便变得冷漠无视,将他遗忘,再也不提。
岳妩歆心里一阵酸楚,他口口声声说为安家,为的就是利用她公主的身份,和星辰对她的亲情吧,虽然她已经被他占有,可是身体的契合,并不能代替心灵上的结合,她的灵肉分离,他只是得到了她的身子,但是心门,他始终没能再进去!
岳妩歆轻轻闭上眼睛,一行热泪留下脸庞,曾经她对他是有过幻想的,只是这幻想一次次破灭后,她终于心如死灰!
君辰宇失踪后半个月,岳妩歆带着兵马,班师还朝,她留下镇守的城池的将军,对他们叮嘱了再叮嘱,毕竟这胜利的果实来之不易,十万大军,如今只有六万多,没有那三万人的生命代价,她岳妩歆也不会功成名就,完成这抗击南越的大业!
岳妩歆坐在銮驾车中,闭着眼睛,静静的默诵经书,她在替死去的亡灵超度,他们依然是母亲期盼中的儿子,妻子期盼中的丈夫,孩子期盼中的父亲,而今他们的尸骨被埋在日渐被野草淹没的战场,他们的音容笑貌却还在不知真相的亲人梦里,亲切依旧!
不能再杀戮了!那个高高坐在朝堂之上的君王,若不能让他的黎明百姓安居乐业,让他的江山安定稳固,他就不配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之上!
军队快到津县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烟雾迷蒙的天气一如岳妩歆愁苦悲戚的心情,越是靠近皇城一步,她就越不愿见到那个薄凉的人,岳妩歆的心极度矛盾重重。
从明来来说,他是她的丈夫,她的富贵荣华的依靠,是她的天,她对他要尽忠讲义,惟命是从。从暗里来讲,他是她的仇人,她安家灭门之案的罪魁祸首,是该千刀万剐的敌人!只是不知怎的,她慢慢就走到了这一步,一边恨着他,一边又帮着他,爱恨情仇,她该怎样做才是最正确的?
岳妩歆不禁一声长叹,她宁愿自己已经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死了,好过这般艰苦的活着,受尽折磨,备感纠结。
这天下午,大军终于来到津县境外,尹县令亲自迎出十里,他虽然被皇上下令封为大理寺少卿,但圣旨一直没有下,而且暂时也没有合适的人来接替他的职位,再则,君依风还想利用津县做些文章,是以,尹县令也就一直在津县呆着,替君依风处理一些机要的事情。
他见到岳妩歆时便撩衣跪倒,心里都是对岳妩歆的敬佩和信服,十里长亭迎皇贵妃,这是最高的礼节了。
是啊,他怎么会不佩服,这是连男儿也未必能完成的宏功伟业,而她一个弱女子却做到了,她不但收复了失地,还活捉了南越太子,一并押解回京。她,北奉皇贵妃一个叫慕容碧箬的女人,必定要名载史册,流芳百世!
岳妩歆见尹县令毕恭毕敬地跪在面前,她忙命令扶起他,和声道:“尹大人辛苦了,不必多礼,不知亲自过来有何指教?”
尹大人恭敬道:“下官不敢,请皇贵妃暂时入津县休息,下官有要事回禀!”
岳妩歆知道君依风一定有事,便下令大军城外安营,她则带亲兵入城。
到县府内落座后,岳妩歆屏退左右,淡然问道:“尹大人有事请讲,皇上有何吩咐!”
尹县令躬身施礼道:“皇上已经入皇城,今天晚上以焰火为信,肃清叛贼,请皇贵妃城外接应,亥时城门大开,大军便杀进城内,诛杀叛贼!”
“好,本宫知道了,请大人退下,本宫想休息一下!”岳妩歆淡然吩咐,满脸的倦意。
尹县令知她鞍马劳顿,又一路不停歇,连夜赶回京,不敢过多打扰她,缓缓退下。
岳妩歆此时心中复杂以及,君依风倒是信任她,也不怕她乘机拥兵造反?她若是帮了他,他坐稳帝位后,真得能还她安家一个清白吗?还是一味地利用,所谓的承诺也不过是他利用的借口!
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纠结,岳妩歆发现,从她和星辰带兵平定南越以来,她心中想的全是民族大义,百姓安危,竟是很少想到自己家庭的恩仇。此时,大事已定,而她个人的事情也就被推至眉头心上,以她对君依风的了解,她不得不对他做些提防。
她在房中坐到太阳落山,此时若再不集合队伍,亥时她便赶不到皇城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只见尹县令正毕恭毕敬地站在走廊下,等待她人命令。她抬眼看了看这个忠君的男子,男子眼睛狭长,透着精明的黠光,她知道君依风断然不会将命运都赌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心里有了主意,轻声道:“大军出发!”
尹县令得到命令,忙拱手告退,下去做准备,岳妩歆一身戎装,这次骑了马,并未带銮驾,将假皇帝和太子高湛都留在津县。
是夜,大军集结进入城门脚下,离亥时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岳妩歆端坐在马背上,旁边是对她寸步不离的大风。四周是黑压压的北奉军,却鸦雀无声,一点动静都不曾发出。
然而,令岳妩歆感到疑惑的是,亥时已过,城内却并没有动静,一切仍如来时般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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