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蒙古鞑子占我土地,杀我同胞,咱们的父母妻儿,要么在战火里丢了性命,要么在他们的铁蹄下受苦!你们想不想报仇?想不想让家人过上安稳日子?”
“想!”五万人的呐喊如同惊雷,震得旗杆都微微发颤。
孟之继满意地点头:“好!但报仇不能只靠一腔热血!得有章法,有本事!从今天起,我会教你们怎么练,怎么打,怎么在战场上活下去,怎么把鞑子赶回老家!”
话音刚落,他转身指向身后的沙盘,那是他花了三天时间,依照前世的军事知识绘制的阵型图。“我把你们分成三部分:步甲军、弩军、突击营!”
“步甲军,三万!”孟之继的手指重重落在沙盘上的步兵方阵,“你们是根基,要练的是结阵、格挡、推进!每人配重甲、长刀、盾牌,将来要能顶住蒙古人的骑兵冲锋,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
第二十三章歧路分袂
他看向队列中那些身板最结实的兵卒:“四川来的弟兄,还有荆襄的壮汉,你们大多有力气,就先入步甲军!每日卯时起身,先练一个时辰的负重长跑,再练盾牌互撞,最后是长刀劈砍,什么时候能做到三人一组,挡住十人的冲击,才算过关!”
被点到的兵卒们齐声应和,眼神里燃起斗志。
“弩军,一万!”孟之继的手指移向沙盘侧翼,“你们是眼睛,是利箭!要练的是瞄准、速射、配合!每人配强弩、短刀,将来要在百步之外取敌将首级,要能在骑兵冲到面前前,射出三轮箭雨!”
他目光扫过那些眼神锐利、手指灵活的兵卒:“以前打猎的、玩过弓箭的,还有眼神好的弟兄,入弩军!每日寅时就得起来,先练眼力——盯着远处的铜钱看一个时辰,再练臂力——举着装满沙子的竹筒不动,最后才练开弩射箭,什么时候能十箭九中靶心,才算入门!”
弩军的队列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有兴奋,也有忐忑,但没人退缩。
“剩下的一万,要经过精挑细选,百里挑一才能成为突击营的兵!”孟之继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激昂,“你们是尖刀,是拳头!要练的是速度、胆气、搏杀!每人配轻甲、长枪、短弩,将来要能撕开敌人的阵型,要能在乱军里取上将首级,要敢跟着我冲最险的地方!”
他看向那些身形矫健、眼神里透着狠劲的兵卒:“以前当过猎户的、跑过江湖的、敢跟人拼命的,都来突击兵!你们的训练最苦——白天练长枪突刺、短弩速射,夜里练攀爬、潜伏,还要学怎么看地形、怎么打信号!什么时候能背着三十斤的甲胄,跑过十里山路还能挥枪刺中移动的靶子,才算合格!”
校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严苛的训练计划惊住了。王大用在一旁暗暗咋舌,他跟着孟珙多年,见过不少练兵方法,却从未见过如此细致、如此“折腾”的章程。
孟之继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朗声道:“别觉得苦!蒙古人的骑兵一日能跑百里,他们的弓能射穿三层皮甲!你不练得比他们狠,凭什么活下去?凭什么报仇?”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但我也保证,只要你们好好练,吃的喝的,我优先给你们配足!有功就赏,有过就罚,绝不偏袒!”
接下来的日子,黄州校场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步甲军的营地每日传出“砰砰”的盾牌撞击声,兵卒们穿着厚重的铠甲,在烈日下反复练习方阵推进。有人累得瘫倒在地,被同伴拉起来继续练;有人被盾牌撞得口鼻流血,抹把脸接着冲。孟之继每日都去看,亲自纠正他们的姿势:“重心再低些!盾牌要护住脖颈!三人一组,左右两翼要能互相掩护!”
弩军的训练更是磨人。清晨的薄雾里,兵卒们瞪着远处的铜钱,眼睛酸涩得直流泪;正午的太阳下,他们举着竹筒,手臂抖得像筛糠,却没人敢放下。孟之继让人做了特制的弩,比寻常的弩更沉、射程更远,他亲自示范:“拉弦要用巧劲,不是蛮干!瞄准要看准星,更要看风向!”有个猎户出身的兵卒,第一次用强弩就射中了百步外的靶心,孟之继当场赏了他两贯钱,引得旁人眼红不已。
突击兵的训练最是惊心动魄。他们要在泥泞的壕沟里匍匐前进,要攀爬光滑的城墙,要在夜色里穿越布满陷阱的场地。孟之继常带着他们去城外的山地演练,亲自带队攀爬悬崖,教他们如何利用地形隐藏身形。有次演练夜袭,一个兵卒不小心掉进了陷阱,孟之继二话不说跳下去把人拉上来,亲自为他包扎伤口:“记住这次教训!战场上学不会谨慎,丢的就是脑袋!”
除了各兵种的专项训练,孟之继还定下了合练的规矩。每旬的最后一日,三支部队要配合演练——步甲军列阵在前,弩军在两翼掩护,突击兵则从侧后方迂回,模拟对敌骑兵的攻防。起初,各部队配合生疏,步甲军的方阵常被突击兵“冲散”,弩军的箭雨总落在自己人附近。孟之继不急不躁,一遍遍讲解:“步甲军要稳住阵脚,给弩军争取时间!弩军要注意射程,别误伤自己人!突击兵要瞅准时机,等敌人被缠住了再上!”
一个月后,变化悄然显现。
步甲军的方阵走得越来越稳,盾牌相接,密不透风,连孟之继带来的亲兵都很难冲开;弩军的箭术日渐精湛,十箭八中已成常态,有人甚至能射中飞驰的马靶;突击兵更是脱胎换骨,攀爬城墙如履平地,夜袭演练时,常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敌军”主帅帐外。
王大用看着校场上生龙活虎的兵卒,对孟之继叹道:“公子,您这法子是真管用!这才一个月,弟兄们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孟之继望着远处的长江,眼神深邃:“这才刚开始。蒙古人还在北方虎视眈眈,咱们多练一分,将来就多一分胜算。”他知道,这些依照前世经验打造的军队,将是南宋对抗蒙古的重要力量。黄州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他要带着这些弟兄,一步步把失去的土地夺回来,把蒙古人赶出去。
夕阳西下,将校场染成一片金黄。步甲军的盾牌反射着余晖,弩军的箭矢闪着冷光,突击兵的长枪直指苍穹。孟之继站在点将台上,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信念——有这些弟兄在,大宋的江山,就还有希望。
夜色渐浓,训练仍在继续。火把照亮了兵卒们汗流浃背的脸庞,也照亮了黄州城上空,那片被战火笼罩却从未熄灭的星空。
训练场上,喊杀声震天。步甲营的士兵手持长枪,练习着整齐划一的刺杀动作;弩兵营则在百步之外设置靶位,箭矢如飞蝗般射出,十有八九能中靶心;突击营的士兵则在泥泞中翻滚攀爬,锤炼体能与意志。
王大用站在高台上,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对身边的孟之继道:“公子,这些日子,蒙古人在四川动作频频,听说新上任的四川制置使杨恢正在召集旧部,打算夺回成都。”
孟之继点头,目光望向西南方向:“四川不能落入蒙古人手中,否则荆襄危矣。”他沉吟片刻,“传令下去,加强黄州以西的防务,增派哨探,密切关注四川动向。一旦杨恢那边有动作,我们便出兵策应。”
“是!”
夕阳西下,将训练场上的身影拉得很长。孟之继站在演武场中央,看着那些挥汗如雨的士兵,心中忽然想起黑龙潭的月光,想起黄蓉转身时的背影,想起郭靖那双写满痛苦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不仅要训练出一支能保家卫国的劲旅,还要时刻准备着,应对蒙古人的下一次进攻。而那个藏在心底的身影,或许只能在偶尔的间隙里,想一想罢了。
“公子,该回营了。”王大用走过来提醒道。
孟之继回过神,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帅帐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笔直,像一杆永不弯折的长枪。
前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他别无选择,只能一往无前。因为他身后,是需要守护的家国,是尚未实现的诺言,还有……那些藏在心底,不敢轻易触碰的牵挂。
新忠顺军的旗帜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而孟之继知道,他和他的军队,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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