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枫看着眼前精致的美食,却升不起一点食欲。
刚从医院回到家,父亲桔林便一头扎进了厨房,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他绝口不提医院的事,只是沉默地,为她端上了一桌她心心念念的菜肴。
但两人的沉默,终究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桔枫听到了桔林一声重重的叹息:“你还是想不通吗?”
桔枫没有说话。
桔林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好吧,看来我刚才对你说话的语气太重了,那么重新来吧,这次我们好好说。”
“您还想说什么?”
“这些观点我还是坚持,小枫。我知道你并不赞同,但它们就是摆在眼前的真相。”桔林认真地说道,“你总是误会我在看轻那些人,但我发誓,我并没有,我只是在客观地陈述事实。”
桔枫看着桔林的眼睛:“如果按照您的说法,那么在成为律师之前,您也不算人吗?”
“是的,那时的我也不算人。”
桔枫怔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父亲会认下来。
“你是不是很惊讶?我竟然连自己都在‘贬低’。”桔林笑了,只是这笑容中带着些许的苦涩,“但正如我刚刚所说的,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也是在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点的,在那之前,我也一直都是个理想主义者,特别是在刚成为律师的时候,我也是热衷于为那些需要法律援助的弱势群体打官司。我希望能在他们的脸上……怎么说呢,矫情一些的说法,我希望从他们的脸上看到笑容。”
桔枫还从未听过父亲说过自己年轻时的事情,在她有记忆起,父亲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
“怎么,不太相信吗?”桔林淡淡的说道,“是啊,一个正在帮邪教打官司的家伙,年轻时怎么会是好人呢?肯定是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坏透了吧。”
“我可没有这么说。”
“我只是觉得你会这么想而已,但是没有关系,连我自己都是这么想的。”桔林说道,“很多时候,在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也会感到恍惚,也会怀疑我记忆中的自己是不是虚假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在你母亲去世的时候。”
桔枫的身体僵了一下:“母亲?”
“你还记得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是病死的。”桔枫下意识地吐出这几个字,紧接着,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双眼逐渐睁大,“难道说……?”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桔林微微颔首,而后轻轻的说道,“我在医院时,为什么会拿那些人来举例。不是因为居高临下,也不是因为恃强凌弱,而是因为那是我亲身经历的。那时你的母亲已经很严重了,我动用了一切关系,好不容易给她预约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然后……”
说到这,桔林顿了一下,而后拿起了手边的红酒,轻轻的抿了一口,似乎是想用酒精压下什么东西。
“时间到了后,我带你母亲去了医院。本以为能就此好转,但是医生却突然拒绝了我们的问诊。”
“为什么?!”桔枫急切的问道,“仇家的报复?”
“仇家?不,那个时候我就只是个小律师而已,哪里来的仇家。”桔林摇了摇头,“原因也并不复杂,只是那个医生要先为另一名病患诊断。”
“另一名病患?”桔枫想到了什么,“是,是什么大人物吗?”
“不,也不是。”桔林说道,“她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本职工作不过是个陪酒女。”
“一个陪酒女凭什么能……”
“如果说她傍上了某位大款呢?”
桔枫僵住了。
桔林再次喝了一口酒,才能让自己继续往下说:“我和你的母亲是在大学时就认识的。我们一起通过了法考,一起成为了律师,在最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我敢说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没有她那么努力,没有她那么美好。但是她死了,因为一个本不算很严重的病,拖到了最后都没有办法看,而夺走了她最后一丝希望,就只是一位当了小三的陪酒女。而且那个陪酒女,根本就没有什么重病,在你母亲快要不行的时候,我看着她挽着那个老男人,嘻嘻哈哈的走出来的。”
桔枫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大腿,裤子都快要被抓破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什么善良,什么理想没有任何的用处。反正都是官司,都是工作,帮助那些穷人,就只能得到一声感谢而已。哪怕是他们跪下来给你磕头的感谢,也就只不过是一声感谢而已。”桔林低声道,“但给富人就不同了,至少……你再也都不会像你的母亲那样了,这样也就够了。”
说到这,桔林也没有了继续吃下去的意思,站起了身,向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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