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段青玄不明白,“我来过这里?”
无论是他的记忆,还是息壤的告知中,他上一次见到息壤,都没有经过安水乡,又谈何与这些村民扯上干系?
梁巧巧擦掉嘴角血迹,朝他啐了一口:“我们以前对你不好吗?你来村里,我们好吃好喝招待,也相信你会帮我们……可你呢?你杀了大半个村子的人,连同我的阿爹阿姐,凭什么,你还是人吗!”
段青玄越听越不对,眉心皱紧:“我从来没做过……”
梁巧巧喉咙嘶哑着怒喝:“我呸,你装什么蒜,就算你的脸变了,我也记得你原来的模样,记得你手上那把破剑!你有本事就连我一起杀了,来啊,你来啊!!!”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剑尊的剑气落在一个凡人身上实在太重,只剩下两行血泪从眼眶淌出,依旧死死盯着这张属于朝玄的面庞,似乎下了地狱,也要牢记住段青玄的模样。
段青玄想到了一个人。
在属于朝玄记忆之中,和他当初模样极为相像的人,甚至带着那把黑色的不继。
他用“段青玄”的名字骗了朝玄十三年,夺走了他的生命。
可惜眼下实在不是个能容他细思的时机,黎盏还在观察周围,段青玄重新托着膝弯将人抱起,闭着双眼,脚步极为大胆地迈开。
黎盏同时闭上了眼睛,埋在他胸膛,手指戳了戳伤口:“你早就知道怎么出去?”
段青玄道:“我怎么会真的让你陷入危险中?”
“那你刚刚还……”
“难得见你温柔模样,骗得阿盏一个吻,我死在这里也值了。”
黎盏冷笑:“你要死随便,我可不会死在这里。”
叽啾的鸟雀叫声响起,通身翠绿,纤长尾羽的鸟儿在头顶盘旋,尖利得压过了呼啸风雪,像是一支清脆的哨子,引导着迷途者走出一条正确的路。
段青玄很忍不住地感叹:“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聪明的夫人啊……”
重新踏入无归林的一刻,似乎天上风雪也随之收歇,回头看去,逐渐远去的安水乡依旧绿草鲜萃,古木参天,透着绚丽的日光,像是色彩纷繁的一副彩画,永远鲜亮,明艳得引人入胜。
安水乡的边界,同样是望不见终点的湖水。
原来从始至终,都走不出去。
他们重新拿起舆图,可原本详细描绘着路线的舆图竟不知什么时候笔墨尽失,变作一张泛黄旧纸,论是如何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怎么就跟迷宫杠上了。
黎盏不爽道:“被算计了。”
段青玄才包扎好伤口,苦中作乐地打趣:“总不能这么倒霉,出了安水乡,迷路在无归林里吧?”
黎盏:“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进来的时候主要朝着什么方向走?”
段青玄:“你确定要问我吗?”
黎盏:“……”
黎盏:“笨蛋,”他说,“你看,这里。”
树根底部划痕,是黎盏进入林子一天后,顺手留下的痕迹。
他们一步步向外走,终于,到了黎盏划下的第一个印记处。
黎盏道:“早知道应该一进林子就留印记,还是太相信这个破图了,接下来怎么办?每个方向一点点去试吗,这得花不少时间……”
段青玄牵着他,往前又走几步,停在一棵同样的树下。
“这不是你做的吗?”
黎盏也蹲下身子,观察一番,眯起眼:“奇怪,和我做的记号一样,但是不是我做的……”
他习惯画上两道横和箭头表示方位,眼前记号是新画的,连标志也一样,只是更浅一些,横线也画得不稳,像是手抖或没了力气所作。
黎盏不纠结了:“管他呢,先走吧,大不了多浪费一点时间,总不能这里也有人留了陷阱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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