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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舞步下的真相（第2页）

雷力闻言，持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追忆与感伤，他从容解释道：“议长大人，实不相瞒，我自幼便是孤儿，幸得一对苍龙古国的人族夫妇收养抚育，才有了这个名字。于我而言，这个名字承载着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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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梅雷迪恩听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震惊之色，这个信息远比“暗月精灵”本身更具爆炸性。他心中的政治算盘立刻飞速重新演算：如果情况属实，那么眼前的李雷，就并非一个在暗月精灵族群中长大、深受世仇教育浸染的复仇者。他是一个失去了族群传承、被人族文化抚养长大的“空白画卷”。这意味着，太阳精灵与暗月精灵延续千年的血海深仇，在他身上可能根本不存在！他极有可能是一个未被族群观念束缚的、可被塑造的暗月精灵！

若真如此，那双方关系的性质将发生根本性的转变——从“与世仇后裔的危险博弈”，转变为“对一个拥有强大资源且背景清白的精灵天才的争取”！

梅雷迪恩立刻压下心中的狂澜，语气带着七分关切与三分试探：“原来阁下还有如此坎坷的身世……恕我冒昧，那您的亲生父母，可还有任何线索？精灵族裔流落在外，终究是令人痛心之事。”

“我也不知。自从有记忆起，便未曾见过亲生父母。”他抬眼望向宴厅中往来谈笑的人类贵族，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疏离：“我自幼在人族中长大，如今……反倒更习惯他们的习俗了。”

“那太遗憾了。”梅雷迪恩语气沉重，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雷力这番“孤儿”的解释，瞬间将局面推向更复杂的境地——若他所言属实，这意味着眼前的暗月精灵并非背负世仇的复仇者，而是一张未被族群立场沾染的“白纸”；但若这是精心设计的谎言，其背后的动机则更加深不可测。

宴会进程并未因这暗流涌动而停滞。酒宴结束后，宾客们移步至灯火辉煌的主厅，最重要的舞会环节即将开始。按照贵族礼仪，第一支舞必须由宴会主人与最重要的嘉宾共同开启，这本应是雷力主动邀请吉特米拉的时刻。然而，对光明世界社交规则一无所知的雷力，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全然未觉全场期待的目光已渐渐凝固成尴尬的寂静。

梅雷迪恩向女儿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吉特米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和委屈——她缓步走向雷力，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轻声道：“不知我是否有幸，能与李雷阁下共舞一曲？”

雷力瞬间僵住了。跳舞？他连最基本的舞步都一窍不通！。只能硬着头皮推辞：“米拉小姐，实在抱歉……我并不擅长跳舞。”

这句话如同冰水泼入滚油，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拒绝一位女士的主动邀舞已是失礼，更何况拒绝的是“帝国蔷薇”吉特米拉？这无异于当众拂了整个太阳精灵族的面子。吉特米拉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眼中闪烁的泪光在水晶灯下格外刺眼——她放下所有骄傲换来的竟是如此直白的拒绝。

梅雷迪恩立刻上前，笑容依旧得体，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李雷阁下，您太谦虚了。今晚约克行省所有的贵族都在期待您的风采，还请务必赏光，莫要辜负了这美好的夜晚与米拉的盛情。”这番话既是在给雷力台阶下，更是将他的军，逼他必须维护表面的和谐。

雷力看着吉特米拉强忍泪水的模样，心中一阵不忍。他或许不懂礼仪，却看得懂那份真实的委屈。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终究压下内心的抗拒，缓缓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吉特米拉微颤的指尖。

当雷力终于硬着头皮，几乎是带着就义般的心情握住吉特米拉微凉的手时，全场爆发的热烈掌声在他听来更像是催命的号角。两人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走向光洁如镜的舞池中央，仿佛走向审判台。

音乐悠然响起，是精灵族优雅舒缓的圆舞曲。吉特米拉深吸一口气，摆出标准的起舞姿势，见对方迟迟不摆出起舞姿势，米拉才意识到，他刚刚说的不会，并不是推脱之词，而是真的不会，于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柔提示：“李雷阁下，请将手轻轻放在我的腰侧……跟着我的节奏，先退左脚……”

然而，雷力的身体僵硬，他对于“轻轻”这个词似乎有全新的理解，手掌更像是搭在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上，局促得无处安放。吉特米拉刚试图引导他迈出第一步，雷力却完全失去了协调性——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下意识地向前一步，结结实实地踩在了吉特米拉精致的水晶鞋尖上。

“唔……”吉特米拉猝不及防，一声压抑的痛呼险些脱口而出，眼眶中原本就蓄着的泪水瞬间盈满，几乎要滚落下来。她这辈子从未在舞池中遭受过如此“重击”。

周围的宾客们表情丰富多彩，但唯独不敢笑出声，只是默默奇怪，精灵一族，这个被誉为“旋律与步伐化身”的种族，其舞蹈天赋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而“李雷”身为精灵一族，竟然不会跳舞？这倒是很让人意外。

但是此刻的梅雷迪恩不仅没有皱眉，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的笑意。就在雷力那灾难性的舞步和显而易见的慌乱中，他找到了验证雷力之前说辞的最有力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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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梅雷迪恩心中豁然开朗。一个在精灵文化中长大的精灵，绝无可能对舞蹈陌生到这种地步，那种对节奏的天生感知和身体的优雅协调是伪装不来的。正如资深的剑术大师能一眼看穿任何剑术高手的伪装，作为舞蹈资深鉴赏家的梅雷迪恩，此刻已万分确信：李雷那毫无韵律感的动作、那完全不知如何摆放手脚的窘态，绝非演技，而是他真的从未受过精灵族艺术的熏陶。

未来的棋局，瞬间从“与世仇的危险博弈”，转变成了“对一张强大白纸的争取与塑造”。所有的策略，都需因此而重新布局了。这场舞会的真正价值，在梅雷迪恩心中，已然远超一场简单的社交盛宴。

当音乐终于走向尾声，两人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雷力如释重负地松开手，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比指挥一场大战还要疲惫。吉特米拉的脚尖想必已是红肿，但当她抬头看到雷力那副如获大赦、带着真诚歉意的表情时，心中的怨气竟消散了大半，反而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这场堪称灾难的开场舞，没有半分舞技的美感可言，却在吉特米拉心中催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情愫。

倘若今夜两人只是完美地共舞一曲，如同她过往或者未来几百年岁月中经历过的无数场标准、优雅的宫廷舞蹈一样，那这支舞终将湮没在记忆的长河里，激不起半点涟漪。

然而，正是这支“特殊”到糟糕透顶的舞，偏偏成了她漫长生命中独一无二的记忆烙印。在一个力求完美的夜晚，共同演绎了一场彻头彻尾的“不完美”——这种强烈的反差，反而比任何精心设计的浪漫都更加刻骨铭心。

他手忙脚乱的笨拙，她强忍痛楚的引导，还有那数次踩脚后他眼中闪过的真诚歉意……所有这些脱离了贵族礼仪框架的真实瞬间，共同构成了一种奇特的亲密感。它不优雅，却足够真实；不完美，因而无可替代。

两人在稀稀拉拉却充满复杂意味的掌声中下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吉特米拉脸颊微红，嘴角噙着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清浅而真实的微笑。而雷力则是一脸难以掩饰的沮丧，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不断回响：“完蛋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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