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这一句话,不轻不重,落入付博耳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瞬间从中察觉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一下,背后起了一层凉意。
魏帝又是一阵轻咳,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撑在案几上,脸色比方才更差了几分。
他喘了许久,才渐渐稳住,虚弱地说道:“想必。。。诸位在来的路上,已然知晓,今日朕为何要摆这场筵席?”
此话一出,在场人皆知,正事儿来了。
江呈轶额心一跳,抬头一眼便对上了魏帝的目光。
他身旁的沐云,性子焦躁,早没了与付博继续耗下去的心思。正当她起身,准备跪倒大殿中央向天子诉说这几月中的冤屈时,江呈轶却意外地将她拉住,按住了她的双手。
沐云面露讶然,朝他投去不解的目光,一双眼眸瞪得圆溜。
江呈轶并未看她,此刻欲自己起身上前,却被那付博抢了先。
只见对面的这个中年男人突然从案几前站起身,提着裙襟,大步跨了两下,猛地跪在大殿中央,又屈开双腿,匍匐向前爬了几米,在离玉阶很近的堂下突然停住,遂磕头央求道:“陛下,老臣。。。有悔!”
他这一系列连贯顺畅的动作,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使得江呈轶与城阁崖纷纷愣然。
高座上的魏帝慢慢眯起他那状如桃花的眼眸,目光中起了寒霜。
“付司空,你有何悔意?”他慢条斯理地询问道。
付博手扶凉玉石地,抬起头,满脸的后悔,哭诉道:“陛下,您方才问。。。臣是否知晓您摆此筵席的目的。臣。。。不忠,早已知晓,却没有向陛下认罪,实在罪不可恕。臣,入仕多年,自陛下年少时便已陪侍在侧,一步步看着陛下稳定朝纲,夺得如今的功绩。
然则,臣却起了不臣之心,竟鬼迷心窍,利用职务之便。。。搜刮民财,贪没朝廷之钱饷。。。东窗事发后,又想尽办法遮掩,丝毫不知悔改,实在有愧陛下这么多年的苦心。臣!罪大恶极,请陛下责罚!”
他这一番话,便是承认了沐云翻出的大案。
魏帝显然有些讶异。
付博私自收揽钱财,在京城设钱庄洗黑钱一事,被沐云牵出,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在这期间,无论廷尉府派了多少人前去司空府问话,都被付博赶了出来。朝堂之上,宁铮一脉激烈弹劾于他,付博也据理力争,始终不肯承认这泼天的罪名。甚至于后来,魏帝派遣心腹亲自前往司空府拿人审问,也被付氏的家兵团团围住,将他们赶了出来。
付博刀枪不入,更不惧天子之威,一度引起朝野哗然。众臣皆认为他自恃功高,目无礼法,藐视君威,罪大恶极,应当即处斩。
可如今,魏帝不过摆了一场筵席,请当事的几人前来分说,这付博却突然在大殿之上认罪了,的确让众人始料未及。
“付司空。。。此案自事发到如今,已有一个多月。在此间,你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在朝堂之上牙尖嘴利的反驳众臣的弹劾,怎么如今却突然认罪了?”魏帝高台下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色冷淡。
付博又在阶下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扯着嗓子哭道:“陛下。。。您让臣如何听从您的旨意啊!陛下!自宋宗一案以来,淮王宁铮为了能不牵连自身,在此案中置身事外,甚至为了撇清自己。。。让麾下众士族积极配合廷尉府与东府司调查,已获得了国朝大半民心。如今,也只有淮阴侯宁南忧渎职怠慢失守临贺、又领精督卫围城广信的错事能牵制他一二,使得他在朝堂之上无法占尽上风。
自腊八邓元私宅爆炸后,淮王便揪住了陛下您一派党羽的错处,疯狗乱咬。。。致使陛下您这一方,损失良多。太尉府已被伤了元气。。。臣怎能眼睁睁瞧着陛下您的党羽皆受损呢!
陛下,江主司与太子离京清查宋宗之案,臣与太尉本一力拦截,却无奈并未拦下。若有太子与江主司坐镇京城,陛下让臣认罪,臣自然一口认下。可他们二人离京。。。臣怎么能在这般动荡的朝局中轻易向淮王一党认罪伏法,留下陛下一人面对淮王之势!?陛下。。。请恕臣愚钝无知,只知用这样激进的方式,替陛下阻挡淮王一脉众人的猛烈抨击。。。让陛下能继续把控朝局,压制淮王。
陛下问臣,为何如今认罪。。。?
臣知,太子与江主司已归京城。看到陛下身侧有人相持,臣自是应当放下不安,前来悔罪!”
他满口忠义,一番哀求哭诉说得言真意切,那张满是眼泪的脸,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一般,让人看得动容不忍。
大殿之上,回荡着付博的一番恳切哭求。
江呈轶此刻的脸色极差,用惨白如雪来形容也分毫不错。
他死死揪住敷在膝盖上的衣襟,心下生出一股寒凉。
付博,眼下看似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可却无形之中,将魏帝的怒火引至了江府。甚者引至将他罪行查出来的沐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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