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驻景虽也跟着说些道歉的话,神态却怔怔丢了魂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垂头丧气,全不见了以往指天画地的气势。
杨戎生脸上强撑着笑意,在儿子后背上猛击一下,试图叫起回神。
却只得到一句幽幽的:
“爹是否想过,若是不打开,会如何?”
会如何?或是会冤死人吧,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杨家也会受牵连。”
杨驻景肯定道。
虽然事情按了下去,但不代表不会受到圣人的猜疑;
即使胜仗,日子也会过得如履薄冰,担忧着旧账哪一日被翻弄出来。
杨戎生看着儿子,不语。
确实如此,那又如何?
世事无常,祸福各有所命,谁说得准呢?
“……不对,他不会让杨家犯如此风险。”
如此行事,与把一半的杨家放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杨驻景喃喃着,对周身的人已是全不顾了,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
荣清曾与他说,若行一着险棋,势必之后要有所承托;
多重补充作为回势,才好令事情平稳而成。
他的弟弟向来比他聪慧,比他做事周全;
他能想到的,荣清不会想不到……
营帐门再度被撞开,初晓的冷风泼了进来;
一道清亮女声刺破了帐中气氛:
“报!杨荣清离开自己住处,往杨驻景的帐子去了!”
听着极其年轻,报事情时又不论官职,直白点名道姓;
不必转头去看,就清楚这是陛下的人。
那句话尚未落地,帐中已冲进另一人:
“再报!杨荣清取了一件猩红斗篷披上,牵马往西北方向去了!”
杨驻景猛地回头:
“西北何处!”
“——观方向,应当是芙蓉洲!其余兄弟姐妹已先跟上了!”
杨驻景推开一切拦路的人,抄起漆角弓,冲了出去。
帐外响起马嘶声。
……
杨荣清骑在马上,慢慢向前行着。
披风太重,施施然垂在两边,抖不起来;
使得他虽穿着金甲,却不像个武将,反而像个临水苦吟的诗人。
芙蓉洲,芙蓉洲,听着便是个蕴藉愁苦的地方。
漫天黄沙里,为何偏留了这一处水草丰美呢?
厚此而薄彼,原来天爷的心也是偏的。
草长得很高很高,将马蹄全淹没了过去,踏过就发出窸窸窣窣的折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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