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苍峰,无边地牢。
浓恶的腥锈与虫鼠腐尸味窜入鼻腔。
此处设有禁制之下,宛转曲折,能入内之人实在太少,哪怕是段青玄,也只凭借着记忆摸索到此。
想来整个常华剑宗,百年千年间,也只他一人配以极刑入狱吧。
不过,现在又多了另一个。
还是曾单方面将他视为敌手的师弟。
段青玄脚步停在水牢前,声音在空旷的牢房内荡出回音。
“李儒。”
偌大牢房中,昏暗漆黑,唯独一点指间火苗堪堪照亮前方极小区域。
牢中之人被漂浮着老鼠腐尸的黑水没过半腰,天顶四方锁链穿透他的肩胛骨。
曾经也有过凌云志气,被入门弟子尊称一声“李师兄”的元婴剑修,此刻长发散乱,通身伤痕,呼吸微弱,连抬起脸的力气也没有。
听到来人的动静,锁链微微挣动,清脆的碰撞音与水声响起。
“段青玄。”
李儒的嗓子像是被烈火炙烤过的曝沙,撕裂沙哑,话语也讲得极艰难,他断断续续喘气,却在讲出下一个名字时哽咽落泪。
“江然……不在了。”
大概没能料想到他日夜兼程,御剑赶回得这样快,到思存峰洞天福地时,江然的尸体正被几个弟子悄悄清理抬走,李儒认得,他们常年在主峰正殿,随章唯音修行。
李儒重伤那几个弟子,从江然临死前施展的神府回溯中,用与他曾结为道侣时在元神相互留下的丝许灵力,看到了一段记忆。
他带弟子到繁城参加大比的最初几天,江然乐得闲暇,依旧每日给菜园里的菜浇水喂鸡,直到偶尔发现有几名陌生修士正往主峰方向去。
当时他并未深究,又过几日,二人争吵之后,也觉得自己似乎闷了太久,打算听李儒话语出去散心,便独自跑去主峰一处极少有人经行的小道摘取槐花入菜——从前,这些事情都是李儒替他做的。
也是那时,发现有几人行迹鬼祟,方向正是祭灵台。
祭灵台是存放常华剑宗弟子魂灯重要之处,江然不放心,一路跟在身后,甚至悄悄留了传音之物在几人身上。
那几人入了祭灵台,先响起的,却是章唯音急切的声音。
“如何了?能找到在哪里吗?”
苍老一些的男声答道:“魂灯重燃,闻所未闻……但我想,剑尊既已重回于世,常华剑宗待他恩重如山,想必不日便会重返宗内,少宗主不必着急才是。”
东西被摔砸的声音响起,章唯音没好气骂道:“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段青玄竟然还活着!而比起这个,接下来听到之事,更让他大受震撼,慌乱不已。
章唯音来回踱步,转头又道:“这件事情,顾谷主还不知道吧?”
能被称为“顾谷主”的,世上只有一个人。
那人继续道:“谷主还是希望,少宗主能考虑一下他的建议,他说,错过就是错过,少宗主的机会已经够多了,到了现在,即便段青玄回来,也不会接受少宗主。”
向来人前温文尔雅地章唯音难得的骂了句脏话:“他懂个屁!他懂个屁!我与他合作,只能掌控一个仙府算什么,我要飞升,就不能没有段青玄……你去问他,有什么办法,能够催生多一些剥生,我的剥生不够用了!”
江然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
他没想到,自己竟偶然听到了如此重磅消息,他急切地想要传信给李儒,可或许是太过慌措,离开时忘了遮掩动作,被屋中章唯音觉察到有其他人。
“谁?!”
江然顾不上其他,一路奔逃回思存峰洞天福地。
身后似乎没人追赶,还不待他松一口气,正要联系李儒,结界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开,黑衣之人遮挡住了他身前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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