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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安水乡四（第4页）

段青玄的确想起来了。

他没有到过村子的记忆，因为四年之前，他从踏入无归林的那一刻，便被息壤引入了祭坛。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置身与一个超脱三界之外的景象，比百年前接受传承时更甚，星海无穷尽也，无处不在，无处亦不在。

在那里，他看到了很多东西。

他所有的经历，过往，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画卷，见微知著地铺展开来。

生命的前二十六年里，与家中分别，入宗十年蹉跎，都无一丝错漏。

可却偏偏少了一个人。

他的道侣，他的爱人。

黎盏的确是存在的，依旧是那个拜入常华剑宗，资质平平的小弟子，他和所有人一样喜欢围着自己转，甚至表现出了段青玄都从未见过的主动爱慕，下药，爬床，无所不用其极。

段青玄心道，何须这样麻烦手段，你在跟前走一走，我便要主动成膝下臣了。

而在画卷里，自己却是与章唯音情投意合，早早结为道侣。

他成了世人敬仰的剑尊，黎盏却并没有一个好结局，他被澜沧谷利用殆尽，在一个严冬被废修为，挖眼割舌，逐出宗门，被街头乞儿欺辱。

他亲眼看着自己最珍爱的人，在饥寒交迫之际，蜷缩在巷口，至死也没等到想等的人。

息壤：“这才是你与他本来的结局。”

段青玄嗤笑：“怎么可能。”

画卷随心念而动。

于是他踏入自己的二十六岁，遇见了才拜入常华剑宗，十六岁的黎盏。

自此，画卷如他记忆里一般步步发展，直到他二人别离百年。

段青玄知道自己已然五衰，若是强撑，也不过数百年寿元，剑术也不会再有丝毫寸进。

可就在画卷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看到黎盏因剥生而死去之后，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他重新握起剑，在往后数百千年里逐步进境，依旧成为了那个站在人间制高点的剑道第一人。

段青玄不甘心。

他灌入神识，与黎盏再次相识，相知。

段青玄看到了黎盏的一生。

看到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八岁时，村里光棍觊觎他母亲，半夜翻入屋子，意图不轨。

尚还不足大人腰部高度的黎盏听着母亲的挣扎与叫喊，从院中搬起石砖，重重砸向男人后脑勺。

血液细针密缕喷溅在他稚嫩的面庞上。

月光下，一切都变成了惨淡淡的白，他第一次这般慌乱，将人拖到院中，挖坑，铲土，将尸体深深掩埋在将要结果的柿子树下。

段青玄让他们第一次相遇在男人出现之前。

他赶走了酒醉的男人，坐在屋前，陪黎盏与母亲过了很安稳的一夜。

他留在村里，陪着爱人一点点长大，黎盏过得开心而满足，没有人再来欺负他们母子。

两人约好，等再长大一些，就一起去拜入宗门修行。

直到黎盏十七岁那年，修士闯入村中，毫无灵力的段青玄护不住同为凡人的黎盏。

黎盏双眼睁大，连修士刀落下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段青玄看到他张着嘴，似乎想喊什么名字。

他挣扎着冲上前，捧了满手的血。

不对……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

第二次，他回到了金莲池边。

他毫不犹豫地去黎盏方向，割下陈庶人头，吻干道侣眼角因惊吓而掉落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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