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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荒断山七（第3页）
“我不想看，我不敢看，阿盏……”
到这个时候，段青玄心里还是不忘偷摸嘀咕，阿盏明明是我才能叫的。
黎盏冷笑一下：“你看你挺大胆的，想杀我，杀段青玄，又是操控常华剑宗，你害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不敢？”
李昭明喃喃道：“他走之前，也给我留了很多画，他一直很后悔没能考上功名，没能为家中长脸。他画画这样的好，我舍不得他被埋没。”
怪不得，有李昭明作为澜沧谷谷主身份的推波助澜，西洲几乎将陆望的画捧成了天下第一大家，流传几千年，连远在东洲仙府的阮随云都将他当做心中偶像，当初自己拜师，还是季行之用一副陆望画作换取的机会。
只大概谁也不会想到，那些纷繁诡谲，天马行空的画作，却是另一个世界的奇妙景象。
黎盏突然开口，问陆望：“阿白，你想不想名留青史啊！”
李昭明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低声道：“阿盏！”
陆望本就忙绿，还要抽空安慰李昭明，自然没注意他二人究竟在讲些什么话，当下也随意答道：“说笑了，我这种人，哪配得上‘名留青史’四个字？”
“怎么不行？”黎盏道，“你画画这么好看，随便一张都够被人万金追逐，往后无论过多久，都会有人传颂你的画作。”
陆望听罢，腼腆一笑：“我没想那么多，也没妄想过能名垂青史。人活在世上，只做好这一世要做的事，不后悔，那就很好很好了，至于其他……人死如灯灭，万事寂然，后人再多赞颂夸奖，也都与我无关。”
“所以，哪怕我现在知道自己可能在做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我也不想放弃。”
“一点的可能，就不是可能吗？”
李昭明哭得更加厉害。
陆望已经开始咳嗽，随之身上会有与其他人同样的症状。
几千年前的李昭明自私怯懦，早早逃离，他甚至不敢直面陆望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不敢去想在生命尽头苟延残喘的好友，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用最后的力气画下画作，留给一个也许不会再相见的朋友。
哪怕过了几千年，李昭明也不愿意当顾逢山。
他猛地站起来，几乎是飞扑一般，紧紧抱住陆望。
“对不起，对不起……”
“当初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我是个怂蛋，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对！”
陆望发懵：“什么当初，我们不是才认识几天吗？”可看如今李昭明模样，也只能一个劲安慰，“好好好，没事没事。”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像是凭借本能，说了一句：“……我不怪你。”
几乎是在话语落下的瞬间，陆望便像感受到了什么，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和四周宛若齑粉消散破碎的景象，四周的人影变得模糊，山峦随之易改。
解开这场庞大到囊括整个荒断山禁咒的关键，便是让施咒之人自己意识到——
已经发生的过去，从来都是无法改变的。
属于阵法主人的记忆，在最后时刻慢慢地同化到了这位即将消失地好友脑中。
陆望苦笑。
片刻，又看着李昭明肿红的眼睛，用最后的力气认真而郑重重复了一遍。
“我不怪你。”
“我从来，从来没有一刻怪过你。”
一切归于沉寂。
多日以来，竟如黄粱一梦。
自入荒断山后，堪堪原地打转，再未能行出半步。
“我不明白，”李昭明有些茫然，“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呢，这对我不公平。”
“也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来，想不想留下……”
这时候的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最初的李昭明，懵懂，笨拙，稚嫩，对一切未知都充满着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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